我在梳妝臺看到那瓶藥膏,事隔三天,我隔壁一直很安靜,會所的世界沒有變化,女孩們照樣晚出早歸,她們的多姿多彩掩蓋了這里的骯臟。不同的是,再也沒有人對我品頭論足,許是習(xí)慣我的右臉,亦或者我有個出手闊綽的金主,這就是現(xiàn)實,你的存在靠別人的施舍,而在他們看來,這才是本事,無關(guān)莫三少腦袋有沒有問題。奇怪的是,莫三少再也沒有出現(xiàn),他給了錢沒來提貨。“這是你的。”茉莉?qū)莎B錢扔在我床上,說道,“莫少臨走的時候再三交代,一定不能私吞了你的紅包,你也真是,初夜還不知道討個大紅包,沒見過你這么笨的姑娘?!?/p>“我沒有自由身,拿這些錢又有什么用?”茉莉往前幾步,撇著嘴又道:“你腦子被門夾了嗎?還有嫌錢多的人?!?/p>“我的身份證和銀行卡全都在枚姨手上。”我轉(zhuǎn)了身,說道,“如果可以,你安排人把錢存進琪琪的銀行卡里面吧?!?/p>“你可別耍花樣。”茉莉警覺地提醒。“我這是跟你們贖罪。”我冷冷地啐道,“你們見死不救,可是我不會,給琪琪治病的錢,我會替她賺回來。”“神經(jīng)病。”茉莉白了一眼我,我想她是不會理解的,也懶得說多。我不知道琪琪治病需要花費多少,我只想盡我可能幫助她,得知這件事,琪琪感動之余還是決定放棄用我的錢治療,她含含糊糊地說有人會救她,可是我很好奇,追問之下,琪琪又改口說其他的原因,總之在這件事情上面,我開始覺得琪琪對我有所隱瞞。我不怪她,任何人都有隱私,只要無害人之心,這些隱私有的時候還能成為自己的精神支柱,人一旦沒有了精神支柱就會變得空洞,活著也是行尸走肉。就像此時此刻的小雪,她的傲慢,她的精明,已經(jīng)從她身上消失無蹤。我站在門口敲了一下房門,本想引起屋子里的人注意,可是小雪坐在窗戶邊,全神貫注地盯住外面的世界。外面的視野很有限,遠(yuǎn)處是高爾夫球場,綠茵茵的草地合著微風(fēng)散發(fā)出一股沁人心脾的馨香。我不由自主地站在小雪身邊,眺望本該屬于我的自由,這些色彩絢麗斑斕,可是它們卻被隔離。“你說得對,沒有人愿意留在這里?!毙⊙┯袣鉄o力地說。我扭頭,在她對面的椅子上坐下,從我的位置能看到小雪的正面,她憔悴了許多,唇角也沒有血色,像是被掏空后無著落的軀殼。“大學(xué)輟學(xué)就為了賺錢?”我在琪琪口中了解過一二,小雪的處境跟我不同,她的確是“心甘情愿”。“是,為了賺錢?!毙⊙┺D(zhuǎn)動眼珠子,目光移到我身上,負(fù)氣地說,“你是不是又該圣母地批評了?你讓我想起上課的時候政治老師的嘴臉,那才是真正虛偽?!?/p>“至少老師不會同意你這樣做?!蔽倚钠綒夂偷卣f,“老師不會挖好火坑埋葬我們的靈魂。”“哼?!毙⊙┎恍嫉乩湫?,“可是老師也不會把我們從火坑里面拉出來?!?/p>“你有恨?!?/p>“沒有?!毙⊙┍荛_我的目光,故意扯開話題,“你如果是來落井下石,其實不用說話,我已經(jīng)感受到了,如果是別的事,我勸你還是管好自己,在這個地方,多事就是自找麻煩?!?/p>“我只想來說一聲謝謝?!蔽艺酒饋?,將卷發(fā)披在背后,又道,“你的那藥膏的確很好用?!?/p>“不送?!毙⊙├^續(xù)看著窗外,蔚藍(lán)的天空添了幾朵烏云。
又要下雨了,我想著的時候走出小雪的房間,為了不讓其他人打擾,我主動替她關(guān)上門。退后幾步,我撞到別人,慌張地轉(zhuǎn)過身,看到曉芬拿著紙巾準(zhǔn)備打噴嚏。噴嚏終究沒有出來,曉芬感冒得比較嚴(yán)重。“晚上怎么辦,我該怎么辦?!睍苑易谖曳块g的沙發(fā)上自言自語地發(fā)牢騷。“生病了還不能休息?”我倒了杯熱水遞給她。“麥生是我的大客戶,我得罪不起。”曉芬揉了揉鼻子,她說話也有鼻音。我隨手拿起桌上的雜志翻了翻,突然曉芬站起來,興奮不已地說:“雪禾,要不你幫我一個忙?”我不明白,很疑惑地看著她。曉芬走到我身邊,撒嬌地求道:“你幫我應(yīng)付一下麥生,他啊,肯定喜歡你?!?/p>“你確定我這個樣子不會嚇走你的大客戶?”我故意把右臉露出來。曉芬笑著搖頭,滿不在乎地說:“D區(qū)的KTV房間燈光很暗淡,你這疤痕根本就看不見?!?/p>“可是……”我猶豫不定。“我知道你的金主很久沒有過來,我想應(yīng)該不會這么湊巧,再說了,這里的姑娘全都串場子,誰還會嫌錢多?何況這個麥生很好對付,他啊,有色心沒色膽,每一次都是過來唱唱歌,根本不會不規(guī)矩,我就是看他出手豪爽又安全,所以才視他為大客戶呢?!?/p>我擔(dān)憂地確認(rèn):“他只是唱唱歌?”“絕對只是唱歌?!?/p>我雖然不太情愿,但是曉芬的哀求實在是讓我于心不忍,再說了,初來乍到,我也想迅速與她們建立起友誼,且不說這是不是值得結(jié)交的朋友,就是我打算在此混下去必定不能太孤立。我信了曉芬,她的確感冒嚴(yán)重,不適合接待客人。我把我的想法告訴琪琪,她敏感地半信半疑,說曉芬這個女人總是表里不一,不過他們沒有深交,很多事情都是道聽途說,我想只是應(yīng)付一個晚上,沒有出臺的服務(wù)就沒事,這會兒,我突然暗諷,因為在會所反而變得安全起來。***夜幕降臨,我們傾巢出動,我去了D區(qū),琪琪返回二樓拿東西,在拐角的地方,她頓住腳,因為聽到另外一邊有人談話的時候提起我的名字。“這種藥不會讓她有事,只會讓她快活?!?/p>“但是雪禾的金主不會找你的麻煩?”“怕什么,麥生的地位,枚姨不敢動分毫,反倒是這個莫三少,突然就出現(xiàn)了,也不知道是哪里冒出來的一根蔥?!?/p>“我也很不服氣,憑什么這個女人就能是雪禾,好事都讓她占了,鬧了這么多事,枚姨也沒想過處罰她,真是莫名其妙?!?/p>“哼,以為是雪禾還真就把自己當(dāng)回事了,我可不會讓她好過?!?/p>“想想就興奮,你說她吃了藥會不會被麥生折騰一個晚上?”不堪入耳的話飄進琪琪心里,她想,還是自己感覺對了,這個曉芬就沒安好心,可是我已經(jīng)聽不到琪琪的吶喊,我推開門,聽到的全是KTV里面鬼哭狼嚎的歌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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