淅淅瀝瀝的小雨還是沒有停歇，我站在屋外，這雨水仍是打不著我，那滴水珠兒隱入我的眉間，我卻毫發(fā)無損，反而神清氣爽。

爺爺和小花進入閻老五的宅子有一炷香的時間，我不知道他們在里面聊些什么，我只是奇怪，明明前一刻還是生死仇人似的，怎么到了下一刻，就能在一個屋里談天說地了，委實讓我有些摸不著頭腦了。

早在之前我就下了最壞的打算，爺爺和小花兩個人之間一定是要分出成敗的，我甚至做好了失去一方的準備，眼下，他們能共處一室，這已經(jīng)是最好的結(jié)局了。

我很高興，這樣一來，我不用失去任何一個人，他們對我來說，都很重要，一個至親；一個摯愛，沒有高低輕重之分，他們惡斗，才叫我好生為難。

他們能“握手言和”，我自然是最高興的。

“喔喔喔！”雄雞報曉，大地褪去了黑色的衣裳，馬上就要迎來朝霞了，黎明就快到了，這一夜竟是這么漫長。

與此同時，爺爺和小花也一同走了出來，只是他們之間還是隔著一段明顯的距離，人和鬼終究是不一樣的，這點永遠不會改變。

我看爺爺原本血肉模糊的雙眼已經(jīng)止血結(jié)痂，血跡也好像被清洗了一般，雙目雖然失明，但絲毫不妨礙爺爺走路辨位，幾乎與常人沒有任何區(qū)別，我這顆懸著的心這才放下。

“你可想清楚了？”

小花微微頷首，竟然有了女兒家的羞澀，哪里還有之前絕代女鬼王的桀驁和氣勢洶洶，這樣的轉(zhuǎn)變倒是叫我吃驚，不過讓我很熟悉，小花沒有死之前，她就是這樣的，赧然羞澀，泛起紅霞，叫人心生愛慕，如沐三月春雨一般，綿長細膩，浸潤心脾。

“也罷，一切都是命數(shù)，老頭豈能逆天行事？”

爺爺伸出左手，大喝一聲：“鏡來。”我懷中的伏魔八卦鏡迅速飛到了爺爺手中，爺爺左手持八卦鏡，射向小花，右手掐訣，大拇指掐住二指根部，為寅文（十二時辰對應(yīng)的時辰不同，掐訣手勢不同，凌晨四點屬于寅時，故掐寅文），指向我眉間，再喝：“陳氏子孫初一聽令，攝?！?/p>

我以為爺爺又要收服小花，大呼不妙，趕緊上前阻攔爺爺，放小花一馬。小花見狀，秀眉微蹙，鼻尖翕動，顯得戀戀不舍，聲音極為刺耳，但我聽得出這一回帶有五分柔情。

“小一，不要亂來，我與你爺爺已經(jīng)通盤講清楚了，一切本是我意，你不要攪亂你爺爺施法，讓我不得安生。”

小花講完這一通話，我又蒙了，小花跟爺爺講了什么？她的本事又是什么？爺爺又要施展什么法術(shù)？一連串疑問涌上心頭，我腳步也就放了下來。

爺爺對我點點頭，示意我不要亂動，從他的神情當(dāng)中我也看出端倪，他似乎也沒有了之前的出離憤怒和急于壓制小花的迫切表情。

我眉間一陣酸疼，就像針扎蜂蜇一般，痛不可擋。我似乎覺得有什么東西要從自己的身體里剝離出來，好似被人連根拔起那種感覺。

果不其然，剛剛隱入我眉間的那滴水珠兒在爺爺一聲“攝”的敕令下，重新躍出我的身體，還是那般晶瑩剔透，隨著爺爺?shù)闹敢?，飛向八卦鏡，沒一伙兒，隱入了伏魔八卦鏡中。

伏魔八卦鏡得我真情淚珠兒，鏡身開始劇烈抖動，爺爺見時機已經(jīng)成熟，再問我：“如果要你用十年陽壽換取小花能停留人間，你愿意否？”

“我當(dāng)然愿意?！?/p>

幾乎是不假思索，脫口而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