穆黎唏噓,不過一切都在意料之中,藺瑾謙一貫如此,凡事恩威并施,很好地與對方保持著疏遠的距離感,真正令她唏噓的還是凌姝當真要嫁入藺家這事兒。
既然要選擇凌姝,當年為何要將她牽扯進來?
穆黎不免感慨命運無常,心中苦悶了幾分,無意地問道:“你喜歡凌姝嗎?”
藺瑾謙看著他,眸光清冷,壁爐的溫暖下,臉色鮮少地露出血色,他垂眸,淡淡地說道:“老爺子想要抱孫子了,凌姝是合適的人選?!?/p>
“哦?!蹦吕椟c頭,想起昨早無形之中端架子給她看的優(yōu)雅女人,無論說話做事都不缺大方得體,發(fā)自內(nèi)心地認同藺瑾謙那話,“她確實很適合做藺家的媳婦?!?/p>
藺瑾謙重新翻開了書,視線落在書頁上,語氣冷了幾分,說道:“讓羅赫帶你去看房間吧,小惜差不多回來了,你在她回來之前可以把晚餐吃了,回房間休息?!?/p>
穆黎苦笑,他這是把她當賊一樣地防著啊。
“我今晚不在這兒住,我先回去,明天帶些換洗的衣服過來,告辭了?!?/p>
藺瑾謙沒應(yīng)聲,穆黎便裹上披肩,快步走出了別墅,直到她的腳步聲徹底消失,藺瑾謙才抬起頭來,注視著她離去的方向久久沒有動靜。
留下她,會自取滅亡嗎?
穆黎回到租住的公寓時,秋明已經(jīng)把飯做好了在等她。
看見她回來,他欣喜地迎上去接她手里的包,“姐,你回來了?我都把飯做好了,等你回來一起吃呢?!?/p>
這時穆黎才看到桌上擺了一桌豐盛的飯菜,香氣四溢,只點了點頭,忙去洗了手來吃飯。
不管愿不愿意,今晚她勢必要找機會告訴秋明,她即將搬回梨花溪長住的事實。
晚餐進行到一半時,秋明遲疑著開了口,說道:“姐,其實我工作不經(jīng)常喝酒的,是我最近表現(xiàn)不錯,老板就帶我一起出席應(yīng)酬,那飯桌上又沒辦法不喝酒。不過我以后一定會注意,不會再讓相同的情況發(fā)生,不讓你擔心?!?/p>
穆黎聽著他的話,慢慢地放下了筷子,有些話不知從何說起的無奈感,最終只是嘆了口氣,說道:“阿明,姐只是希望你能平平淡淡地過日子,不求大富大貴,健康快樂就行,這也是你父親臨終的愿望?!?/p>
提及父親,秋明沉默不語,連吃飯的胃口都沒了,他一直覺得如果不是父親去世,穆黎和養(yǎng)母不會離開小鎮(zhèn),后來的那些事也就不會發(fā)生。
他放下碗筷,雙手放在餐桌上,無措地握起又松開,反復(fù)多次,仍說不出話來。
穆黎又重新端起了飯碗,滿腹心事地繼續(xù)著晚餐。
“姐?!鼻锩髟俣乳_口,把心里的話都倒了出來,“其實你去見過你父親,知道了媽的遺愿,對嗎?”
穆黎抬眸,沒想到秋明竟已了然于心。
“媽想要進入穆家祠堂是她最后的心愿,我知道你一定會幫她實現(xiàn),所以才沒有告訴你。可是,你真的要回梨花溪去嗎?”
穆黎忍不住低低嘆了口氣,“阿明,我已經(jīng)和藺瑾謙談好了,明天就搬去梨花溪。”
“你想好了?”
“阿明,媽的遺愿是一定要實現(xiàn)的,如果沒有她,你和我不可能有今天。就一年的時間,不算長,這一年我只要待在梨花溪,一年后我父親就能讓母親入主穆家祠堂?!?/p>
秋明低低地冷笑起來,仰頭看相窗外夜色,“穆德忠對你們母女倆沒有任何情分,媽臨終前他沒有來看一眼,可媽卻說愛恨恩仇,皆是情障,她不恨穆德忠。如今,你又為他重回藺瑾謙身邊。媽傻,你更傻。”
穆黎垂眸不語,若能事事由己掌控,世間便沒有所謂的苦楚了。
秋明睜著一雙烏黑的大眼,神色說不清的復(fù)雜。
默了許久,他氣息顫抖地問道:“可以不回去嗎?只要不和他離婚,掛著藺太太的頭銜,不住在梨花溪,你父親需要的不就是藺太太的位子嗎?我們倆住在這里,一輩子平平淡淡,像以前那樣,不好嗎?”
穆黎只覺眼睛忽然酸脹,驀然間想起多年前也曾有人與她說過相似的話,那個青蔥似的白衣少年站在蓮花塘邊,緊緊地握著她的胳膊,恨恨地問她:“我們就這樣一直到老,不好嗎?”
她沒有回答,一如此時此刻,面對秋明的哀求,她亦是以沉默應(yīng)對,起身回房。
秋明靠在椅子上,雙手無力地垂下來,俊氣的面龐還有一絲沖動的稚氣,那烏黑的眼珠像蒙了一層霧,濃得滴出淚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