幾位姑娘只能沿著河岸觀花,路上能遇上的熟人不多,但遇上了,虞知靜總要喋喋不休與人家說個沒完,虞知善有些不喜歡二姐這個過于圓滑的性子,便獨自帶著四月朝前走去了。虞知禮和虞知慧二人則遇到了工部尚書孔青書八歲的小女兒孔落蕊,幾人圍在一處不知道在說些什么,不住有笑聲傳出來。林嫣兒知道自己以后是要嫁給虞知儉的,便跟著虞知靜熟悉京城這些貴女的身份,于是虞知善就成了單打獨斗的一份子,樂得清凈的她在幾處賣小東西的地方逗留,看那些可愛的草編籃子、木雕等物。再朝前走,就能看到有些賣扇子的、賣字畫的,還有些賣筆墨紙硯的,跟剛才那些頗有生活氣息的小攤不同了,這里的陽春白雪是一般普通群眾所不能及的。虞知善買了許多小玩意,此時正拿著一個布縫的小老虎一邊把玩一邊看著路邊掛著的字畫。賣字畫的多半都是些字畫販子,有的獐頭鼠目,有的尖嘴猴腮,還有的挺著個孕婦一樣的大肚子,虞知善看到就覺得反胃,便快步走開了。走到賣字畫的盡頭時,虞知善卻遠遠望見了一幅瀑布。咦,這里也有……是了,那是畫。虞知善一邊在心中笑話自己連畫和真實景色也分不清了,一邊拉起四月快步走向那賣畫的小攤。瀑布是其中最大的一幅,旁邊還有些山石花木、飛禽走獸的畫,每一張都是意境悠遠、高潔清雅的精品。“咦,這畫很像真的呢?!彼脑乱踩滩蛔≠潎@道。“你光覺得像,其實像不像不是可以評判畫作的標準,要看其中意境、精神,但這樣神形兼具的畫,著呢不多見呢?!庇葜频?。“老板在嗎?我們姑娘要買畫?!彼脑滤南聫埻?。“哪一幅?”一個冷冷淡淡的聲音在四月和虞知善耳邊響起,讓人覺得這人是來討債的,不是在做生意的。“你……”四月本想說些什么,看到那張從畫案后面抬起來的臉,忽然間忘記自己要說什么了。四月還從來沒有見過這么好看的男人,一時間竟目瞪口呆,有些失禮了。那賣畫的男子似乎對這種情況司空見慣,只淡淡看了四月一眼,又低頭縮回畫案下了。虞知善在一旁看畫,還沒注意到這男人的絕世容顏和四月的失態(tài)。“這一幅瀑布,這一幅山水,還有……老板,能否給我的扇子上也畫上幾筆?”虞知善知道自己出門很難,看到了心愛的東西自然是要多買一些的——反正前面買的一堆小玩意連一百錢都沒有用到,一百錢,連她簪子上的流蘇都買不來。“可以?!蹦莻€聲音從畫案下傳出來,隨后伸出一張臉來。虞知善也是一驚:這世上……居然還有比大哥還好看的男子?四月趕忙調整了表情,從隨身的小籃中取出兩個剛才買的白扇子,給那位男子遞了過去。那位男子不接,只對著畫案揚揚下巴,示意四月將扇子放在桌上。倒是個臉酸的矯情貨。虞知善腹誹一句。“一共多少錢?”四月問道。那男子驕傲得很,只看了四月一眼,似乎不滿她的問話,并沒有回答。
“四月,你這話就問錯了?!庇葜瀑I到了好東西,心情十分好。“你要問,先生,潤筆幾何?方才不辱這位先生的斯文?!庇葜谱詈笠痪湓捓?,帶了幾分俏皮的嘲諷。那男子抬起頭瞟了虞知善一眼,伸出五根玉白的手指。四月心又是一跳:這人的手怎么都這么好看。“五十兩么?”虞知善看一眼四月,四月會意,摸出一個荷包,掏出五張小金葉子放在畫案上。那男人看看金葉子,又看看虞知善,皺眉道:“五兩?!?/p>“太便宜了,錢先放在這里,我等會兒來拿扇子。”虞知善指揮著四月將剩下兩幅畫收了起來,繼續(xù)向前走去了。寧徽,名字里倒聽不出是這么個驚天絕地模樣的人。虞知善想。“三姑娘,三姑娘!”才走出不多遠,虞府一個小廝就追了上來:“準備回去了,他們連車也套好了?!?/p>“呀,我們還有畫在那里……”四月道。“哎喲,四月姐,別說什么畫不畫的,這里小攤兒一直要擺到年底呢,哪天來取都行,趕緊回了,就等你們倆了?!边@個叫做桐子的小廝著急道。“算了,走吧,改天你再來拿畫就是?!庇葜茢[擺手,示意四月跟她一起回去。虞夫人實在有錢的緊,對女兒平日里的花銷又不加節(jié)制,虞知善從來不知道缺錢是怎么回事,她認定這是好東西,就覺得自己應該多給錢,在錢財方面,她真是大寫的憨厚耿直。*“唉,好不容易出來一趟呢……”虞知禮悶悶道。“別鬧啦,姑姑來咱們家,咱們自然是要回去見的?!庇葜o雖然也有些不爽,但口中還是做出一副大姐的樣子,勸說妹妹。虞睿的大姐出嫁在洛陽,當時的名門朱家。可是朱家老太爺去世后,子孫不善經(jīng)營,已經(jīng)差不多被敗光了。虞氏的丈夫得了病沒有及時醫(yī)治,也一名嗚呼。虞氏寡婦失業(yè),這些年來心腸漸漸硬了起來,臉皮也厚了不少,見天的到各種親戚家打秋風,其中對這個弟弟家是情有獨鐘,有時候一年還要來個兩三次呢。虞夫人并不刻薄,也覷著她可憐,每次來都不會讓虞氏失望,今年聽說虞氏的兒子要參加秋闈,想上京來小住,雖然知道是個來蹭吃蹭喝的,但也想著讓外甥朱劍豪一舉奪名,能與自家兒子互相扶持。“唉……”聽說虞氏要來,虞知善也嘆了口氣。“怎么了?你們的姑姑很刻薄么?”林嫣兒發(fā)覺了這幾個姑娘并不待見她們的姑姑。“也不是,就是我們那些好東西,又要遭殃了?!庇葜崎L嘆道。“是啊,嫣兒姐姐,你是不知道,她家那個女兒華兒,整天兩眼放光地盯著我們的妝奩匣子呢,有時候偷了去,我們找她要,她反倒要說那就是自己的,姑姑又說她不記著女兒的東西,但自己女兒從不撒謊,說是她的就是她的……太太給我做的那個金冠,就是被她拿去了,我不信她們洛陽也有能做那樣金冠的匠人!”提起那個寶貝金冠,虞知禮就氣鼓鼓的。“還說你呢,我讓我房里丫頭藏著掖著,也沒瞞過人家的火眼金睛,硬是將我一套手釧拿去了,那上頭的紅寶石成色多硬,她們家才買不起?!?/p>……姊妹幾個一人一句抱怨起來,一旁聽著的林嫣兒徹底傻眼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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