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光在院落里灑下一地清輝,梧桐葉的影子偎在窗欞上,周遭似乎只剩下風空靈的足音。
床上的人卻睡的極不安穩(wěn),秀眉微蹙,粉唇緊抿,被月輝籠罩的臉上布滿細密的汗珠,身體幾不可察地顫抖著。
陸涵汐是被生生痛醒的,心臟就像被一只看不見的手狠攥著,動一動便酸澀綿麻地疼。
她甚至不敢借深呼吸來緩解,只能等這疼痛慢慢平復下去。不知過了多久,陸涵汐終于有了其他的感知,這才真切地感受到得自己還活在這天地間。
待恢復了些氣力后,陸涵汐抹了抹汗?jié)竦聂W發(fā),撐起身子關上了窗子。尋常的微風拂過她身畔激起層層的寒意,不多一會兒,陸涵汐竟是全身都出了冷汗,衣裳里里外外都濕了個透,全部黏在身上很是難受。
換過衣物后,陸涵汐卻已經睡不著了。醒來之前她似陷入了無盡的夢魘,被人推倒在地言語羞辱卻只會默默流淚;寒冬臘月衣衫單薄地跪在雪地里,只因那冒犯郡主的可笑的理由;從未得到過父母的疼寵,這一世仿佛就合該任人踐踏;被人扣著下巴強行灌毒,腥澀的藥汁卡在喉嚨中,令人陣陣作嘔……
或旁觀,或親歷,她算是過了一遍原主的人生。無論夢中的她有多憤懣不甘,到底是無可奈何。
陸涵汐靠在軟榻上,閉目沉思,直到此刻,她才算真正意識到,她是陸涵汐。以前的陸涵汐,和她,是同一個人。
深吸了口氣,她沒有時間多愁善感,當務之急,是解了自己身上的毒,否則再遇上今晚的狀況,她有幾條命都不夠耗。
腦子里仔細回憶著這幅身體這些出現(xiàn)的變化,大多都是毒藥造成的。毀去容顏的,導致癡笨的,破壞身體的,細細算來,竟有十幾種。
陸涵汐眸子冷了冷,寒氣更甚,沒想到程似玉跟那個陸瑟瑟早已勾結,竟然下如此狠手!
陸涵汐回憶著已知的東西,倒是找出了好幾味毒藥的解法,身上的毒料得不差的話應該可以盡數解開。
只是這其中有一種毒卻沒有解藥,是一種很不一般的蠱毒。
她卻沒有多思考這個不一般的蠱毒,只想著先解決掉一些方便易解的。只是眼下光是相府內恐怕沒有那么多藥,要說這普天之下藥物最全的地方也就只有皇宮了吧。
換上了套不太顯眼的衣服,陸涵汐堪堪避過行宮的守衛(wèi),潛入了太醫(yī)院。探查了幾間屋子后,找到了藥閣。
甫一進閣內,便是一股中藥特有的清苦香氣。太醫(yī)院網羅天下奇珍異草,藥閣的規(guī)模也不比尋常。陸涵汐在靠近門的幾個藥柜上都沒有找到,那幾味引子。
深入內里,月光便無法照明,光憑嗅覺也易出岔子。陸涵汐拿出來懷中的夜明珠,接著微弱的熒光繼續(xù)搜索著。
這夜明珠本是她以前那吃里扒外中飽私囊的丫鬟私藏的,被處置了之后這些物什便留在她那院子里,如今夜探行宮,以她的身份準備火折子也是令人生疑,倒不如這東西好用。
接下來的事就順利了,幾味藥陸續(xù)到手,陸涵汐不免有些雀躍,能盡早解毒那自然再好不過。
但她高興的著實有些早了,她幾乎翻遍了整座藥閣,都沒有找到本應最好找的白蒺藜。白蒺藜雖也是名貴藥材,但與之前那些奇珍相比,委實算不了什么。
這也是陸涵汐把它放到最后的原因,畢竟,缺了什么也不該缺它啊?,F(xiàn)下這狀況難免讓她感到費解。白蒺藜雖說平日里用處不甚廣泛,但是即是宮中的藥房,便不應該缺了。
“算了,出去后再說吧?!彼耄m說此處夜晚少有巡夜,但以防萬一還是早點撤退的好,。
此地終究不宜久留。
正當她想要離開的時候,卻感到周遭些微的氣流涌動,身側似是拂過一縷微風掠過,輕巧得轉瞬即逝。
有人進來了!
陸涵汐立馬就反應過來,一個輕巧的后仰側翻,瞬息之間便已經到看柱子旁,那是一個角落,兩面是墻,立著跟柱子倒還可以借力,可攻可守,是個絕佳的戰(zhàn)斗位置。
黑暗之中,潛伏著的,不知是敵是友。墨色濃稠,為了也不讓對方知道自己的位置,陸涵汐早已將夜明珠收好。她閉著眼睛聆聽著空氣里的氣流浮動的氣息,用身體每一個感官去感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