靠著車窗,坐公交車回到家才七點,夏花伸手就推開了門。她家從來不鎖門,就是小偷也不會光顧,因為根本沒什么可偷的,家里唯一值錢的就是一臺二手冰箱和不能看的老電視機了。肚子餓得咕咕響,她一手按著肚子,一手在冰箱里翻找。
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,她已經(jīng)不再期望回家后能看到母親為她留著一盞燈,桌子上擺著熱氣騰騰的飯菜,狹小的房間,扁窄而冷清,始終只有她一人。
冰箱翻完也找不到任何吃的,夏花只能喝水充饑,然而提起水壺晃了晃,里面空空如也,最后她不得不去水龍頭那里接了一杯水。
冰涼的自來水一入喉,夏花就打了個激靈.
聽到屋里有動靜,夏蔓打著哈欠走了出來,她的臉上還有殘妝,看到夏花,兩眼一亮,忙問道:“昨晚怎么樣?”
“媽!”夏花重重的放下水杯,大喊了一聲,卻不知道該怎么問下去。夏蔓的臉上沒有一絲愧疚,她一路上做了那么多假設為夏蔓開脫,結(jié)果什么也用不到。
“怎么了?”夏蔓攏了攏頭發(fā),虎著臉問道:“我當媽的,連問問都不可以嗎?”
她也還知道她是她媽,做出這種事還能沒臉沒皮的問女兒有什么快感。
夏花拉開椅子坐下,無所謂的說道:“可以啊,你想知道什么?”
“那男人是誰,有錢嗎?我看你身上穿的這件襯衫是他的吧,他有沒有問你留電話……”
夏花定定的看著興奮得喋喋不休的夏蔓,這個她的母親。聽聽,她還在期望那個男人是她的回頭客,當她女表子嗎?
夏花等夏蔓說完,才開口說話。
“媽,你知道昨天你說要給我過生日我有多高興嗎?盡管我知道你可能是一時心血來潮記起了,我都可以說服自己你還是愛我的。從小到大,我的老師、同學從來不知道我媽媽長什么樣兒,你也從來不知道我班主任姓什么,不關心我的學習成績怎么樣,永遠缺席我的家長會,甚至不曉得我的初潮是什么時候,我都接受了,誰叫你是我媽呢?跟著你像過街老鼠一樣四處躲藏,半夜時不時會有男人砸門,我也沒抱怨什么,人會犯錯,改了就好,誰叫你是我媽呢?可是我怎么也想不到,你會親手把自己的女兒送到陌生人的床上……”夏花越說越傷心,被眼淚模糊的視線牢牢的看著夏蔓的臉,哽咽道:“媽,你真的是……”她想問自己到底是不是她的親生女兒,偏偏兒時唯一記得的一個片段就是夏蔓抱著她跪著求醫(yī)的畫面,她問不出口了。
夏蔓先是被嚇了一跳,看夏花緊咬著唇不說話又囂張起來,“我是誰???我是你親媽,我辛辛苦苦把你拉撥大,到頭來你還懷疑我。夏花,你到底有沒有良心?”
良心,她倒是希望她沒有,不然她可以走的干干脆脆。
再不出去,她一定會窒息的,夏花換了件連衣裙,就直接往外走。
“你去哪里?你想丟開我一個人跑嗎?”
“打工,我還得活啊。”夏花停住腳,回頭淡笑,“我沒你那么大方,缺錢的時候什么東西都舍得拿出去換。從十二歲起,我就知道,除了自己,這世上誰也靠不住。這回,是我天真了。”
她用清白看清了自己母親是個怎樣的人,卻難過得要窒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