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到出租屋樓下的時候,我就蒙了。我的東西不知何時已經(jīng)全部扔到地上了,我停在樓前的車也被砸得稀爛,根本就沒有維修的價值了。更可恨的是,就連昨天為了慶祝新婚而買的紅床單和被套都扔到了樓前的花壇里。
“有必要這么趕緊殺絕嗎?再說了,這一次我不是交了半年的房租嗎!這貪財?shù)睦蠔|西!憑什么把我趕出來。”我十分惱怒的罵了一句。
面對滿地狼藉的物品,我的眼淚忍不住的流了下來。在那些物品里面,還父親的遺照。然而現(xiàn)在,遺照被打粹了。
“金大山,你也太狠了,就算你是我的岳父,這個仇我也一定要報!”我狠狠的發(fā)下毒誓!
收拾了一會兒東西,轉(zhuǎn)而又苦笑著說道:“這樣一來,我不就成了無家可歸的流浪漢了嗎?這也太背了吧!”
看著爸爸的遺照,我又想起爸爸臨終前說的那句話:“老房子無論如何也不能賣!”呵呵,看來老人的話真是金玉良言呀!要是那房子還在,我也不至于我家可歸呀!
坐在地上感嘆了一回,勉強的把一些重要的物品收拾起來打個包后,連頭都沒抬,我直接轉(zhuǎn)身就走了。拖著一包雜亂的物品,耷拉著一雙滿是泥巴的臭鞋子,頂著一頭亂蓬蓬的頭發(fā),走在大街上的我,就像一個乞丐,一個標(biāo)準(zhǔn)的流浪漢。
不過我想,人活一輩子,很多事情只能自己一個人承擔(dān)。
就像現(xiàn)在的我一樣,獨自一人走在熟悉又陌生的寶瓶鎮(zhèn)新大街上。說熟悉,是因為我在這里生活了二十多年,這個小鎮(zhèn)方圓二十多里的范圍內(nèi)沒有我不知道的地方,沒有我不認(rèn)識的人。這么多年,那個家里還不辦個白喜事死個人什么的,有哪一家的主人沒踏過我們家的門檻,有哪一家的主人沒客客氣氣的給我爸爸陪著笑臉,塞上香煙或者好酒,滿嘴的好話要我爸爸把紙人、紙屋扎好一點。
那個時候,那些人見到我就說:這孩子長得多可愛呀!簡直就是個小帥哥!以后長大了肯定有出息。
然而現(xiàn)在,人還是那些人。但我,已經(jīng)不再原來那個我。所以如今這個小鎮(zhèn)對于我是陌生的。那些叔叔阿姨們一個個的坐在自家的過渡房門前打著麻將,根本沒人抬頭看我一眼,哪怕只是嘲諷的看一眼呢!
嗨,虎落平陽還被犬欺呢,更何況是我?
爸爸還在的時候,別人看著爸爸的面子也會給我三分面子,但現(xiàn)在爸爸走了,而我又得罪了金大山那個土財主——實際上,我得罪的應(yīng)該不止金大山一個人?;蛟S,他們都認(rèn)為是因為我,或者是我那個不該被賣掉的老家惹了禍,導(dǎo)致他們的新房子變成了鬧鬼的爛尾樓。而且還死了那么多人!
是啊,他們一定是把死掉的親人的賬算到我頭上了。所以,現(xiàn)在在寶瓶鎮(zhèn),我就是個過街老鼠。甚至連過街老鼠都不如,過街老鼠至少有人追著打,而現(xiàn)在這些人連打我都不愿意——萬一沾上晦氣,回去打牌是會輸錢的!
呵呵,一個站在家門口的流浪漢!
“真搞笑!”我無奈的搖搖頭,故意把我那個亂七八糟的包裹在地上弄出點聲響,這到不是為了吸引人注意,而是為了緩解一下我壓抑的心情。
“這群沒有人情味的東西,我以后要是發(fā)達(dá)了,老子不整死你們!”我暗暗的在心里說著。
然而現(xiàn)在我該怎么辦呢?肚子已經(jīng)開始呱呱的叫起來了,看看手機,已經(jīng)到了下午五點鐘。
“幸虧錢包還在我身上,有錢就一切都好辦!”
是啊,現(xiàn)在想想,妻子說的那句話還真對!
對了,妻子,她現(xiàn)在怎么樣了呢?她那個狼心狗肺的爸爸會不會打她?她有沒有想我?
“嗨,不管了,找個酒店住下來,吃飽肚子再去妻子家附近轉(zhuǎn)一圈!”我說著,又撥了一次妻子的電話,但依然是顯示關(guān)機。
我一邊想一邊走,六點鐘左右的時候就走到了離寶瓶鎮(zhèn)兩公里左右的花仙鎮(zhèn)。如今我這狼狽樣,根本不愿意住在寶瓶鎮(zhèn)的酒店里。不管怎么樣,我還是個男人,最基本尊嚴(yán)還是要有的,我若花錢住在寶瓶鎮(zhèn)的酒店里,那還不被人擠兌死啊!
到酒店之后,我就開始琢磨:畢竟還不知道以后要怎么生活下去,而錢也不是很多了。這樣想著,我就只是要了一間最便宜的單人房,而且一口氣訂了十五天。
房間很小,除了一張單人床和一個床頭柜,以及窗戶旁邊的小板凳上放著的一臺可以當(dāng)古董的電視機之外,其它的什么都沒有,衛(wèi)生間也是公共的。
“就這還一百塊錢一天?真黑!”我把行李丟在床上后,氣呼呼的罵了一句,然后整理了一下我的儀容,就反身走出房間鎖上了門。
“人是鐵,飯是鋼,還是先把肚子填飽再說吧!”
這地方離寶瓶鎮(zhèn)雖然不遠(yuǎn),但風(fēng)氣卻大不相同。因為地理位置比較偏的原因,這里并沒有拆遷,所以還保留著濃郁的鄂中風(fēng)情。家家戶戶門口都擺著一張竹床,小孩子在竹床上打鬧嬉戲著,旁邊的大人坐在一張?zhí)僖紊喜煌5慕o小孩子扇著扇子,嘴里有一搭沒一搭的和隔壁的人家聊著天。
眼前的畫面是兒時留在腦海里最深刻的記憶,如今重見這溫馨的畫面,真是讓人感慨不已呀!人要是總長不大那該多好?。?/p>
不知什么時候,我的眼角竟流出一滴眼淚來!擦干眼淚走進一家小面館,要了一份炒面和兩瓶啤酒,就著老板送的一碟咸蘿卜,我囫圇的吃喝起來。
也不知是眼睛花了,還是喝了兩杯酒后腦袋暈了,迷迷糊糊中,我竟看見前天晚上被人搶奪的那個紅衣女鬼,飄飄然的向我走來?;蛟S是被面館里供奉的財神爺嚇住了,她走到門口就不進來了,站在門口面帶嫵媚的微笑,不停的向我招手。
“你,你一直在跟著我嗎?”我也不知道為什么,我說話的聲音明明很大,但旁邊的人似乎根本聽不見,因為他們一點反應(yīng)也沒有。一直在出出進進的忙碌著的店老板就站在我旁邊,但他似乎也沒有聽見我說話。
然而此時那個女鬼說話了。
“你那天晚上為什么不救我?為什么!是你害了我,是你!我告訴你,時間一到,我就會來取你的狗命的!你等著!你等著!”
“不,我是人,你是鬼,我怎么救你?”我驚恐的大聲說道。然而我的聲音依然只有鬼能聽到。
“別人是不能,但是,你能!只是你這個膽小鬼根本不敢出來救我!你,你會有報應(yīng)的!時間一到,我就要你死無全尸,就連你的鬼魂都沒辦法到陰間報道,我要你永遠(yuǎn)都做一個孤魂野鬼!就像我一樣!啊哈哈哈——”
一陣凄厲的笑聲之后,女鬼漸漸的消失了。
女鬼消失之后,我恢復(fù)了正常人的意識,同時也感覺我的身體僵硬得像一塊木頭,良久,我的手才可以動彈。
“我到底發(fā)生了什么變化?為什么我可以看見鬼,并且可以和鬼對話?”我默默的自言自語的說著。然而此時,旁邊的人對我發(fā)出的聲音似乎很敏感,我這么小聲的說話,竟然都能引來他們的觀望。而且還有個小孩說我是神經(jīng)病。
到底應(yīng)該從哪里下手呢?我應(yīng)該怎么樣去消滅這些鬼怪呢?嗨,真難!要是妻子在就好了,兩個人在一起至少可以互相商量著辦!
“是的,我應(yīng)該去找一下妻子,不僅僅是因為我現(xiàn)在需要她幫忙,更因為她是我的妻子,雖然我現(xiàn)在根本想不到救她的辦法,但我依然得竭盡全力的去做,這是一個丈夫基本的責(zé)任!”
這樣想的時候,我就加快了吃面的速度。事情想好了,我的面和啤酒也喝完了。吃飽喝足就該干點男人應(yīng)該干的事情了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