幾個赤、裸著身體的“人”,爬在黃雅佳的被子上,幾條蒼白的手臂,用力拍打著蓋的嚴(yán)嚴(yán)實(shí)實(shí)的被子。
我看的清清楚楚,它們的臉,全都是血肉模糊的一團(tuán),它們撕扯著黃雅佳的被子,凄厲地尖叫著——
“把臉還給我,把我的臉還給我!”
它們幾個的聲音,電鉆似的戳進(jìn)我耳朵里,一聽這些我就忍不住心慌,冷汗悄悄地流了一身。
我不能肯定黃雅佳是不是也能看到它們,我就知道不管它們怎么撕扯,怎么尖叫,蒙頭縮在被子里的黃雅佳都一動不動。
它們沒有一個看向我這邊,但看見了這場景,我實(shí)在很難還能睡得著。我的神經(jīng)一直緊繃著,快天亮的時候才暈乎乎地睡了過去。
它們每晚都要來黃雅佳的床上折騰,但寢室里除了我,好像沒有其他人能看到。
但是有一點(diǎn),是所有人都能清清楚楚看出來的,黃雅佳變漂亮了。
誰都不知道黃雅佳是用了什么辦法,在幾天就去掉了臉上的胎記,她不光去掉了胎記,皮膚也好的不得了,五官倒是沒變化,還是她本來的樣子,可看上去給人的感覺就是不一樣了。
黃雅佳每天都在學(xué)校,誰也沒法質(zhì)疑她整容,雖然各種奇怪的流言都有,但一點(diǎn)都不妨礙黃雅佳變成女神了這個事實(shí)。
黃雅佳變漂亮了,我挺為她開心的,她也越來越活潑自信,看她也沒出什么事,我也就把之前的擔(dān)心放下了。
變漂亮以后的黃雅佳,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從宋甜甜手里搶了詹斌,跟我想的一樣,詹斌就是個渣男,立馬就甩了宋甜甜跟黃雅佳同居了。
宋甜甜估計(jì)也沒多喜歡詹斌,分手了除了罵了一頓黃雅佳也就算了。
黃雅佳搬出寢室以后,上課的時候還是會回來S大,可是過了沒多久,黃雅佳就突然不來上課了。
一天兩天不來還沒什么,連著一個星期沒來,我們都覺得有點(diǎn)不對勁。尤其是隔壁班輔導(dǎo)員來問我們寢室的人,黃雅佳到底為什么不來上課,我們都覺得有點(diǎn)不對頭了。
我給黃雅佳打了電話,打了好多遍都沒人接,就在我要放棄的時候,電話竟然打了回來。
“夏白……我出事了?!?/p>
電話一接通,我就聽見了黃雅佳的哭聲,哭的特別壓抑,我隱隱約約還能從背景聲音里聽到一個男人的聲音。
我很快就認(rèn)出來了那個聲音是詹斌的,他好像正在罵罵咧咧地不知道說著什么。
“你怎么了?蘇曉她們都給你打好幾天電話了,你怎么都不接啊?”我一聽詹斌那個罵罵咧咧的聲音就煩的不行。
黃雅佳一個勁的哭,不說話,詹斌罵人的聲音聽起來越來越煩躁,這倆聲音混在一起,聽得我特難受。
哭了半天,黃雅佳突然掛了電話,過了大概半個小時,電話又打了回來,這回黃雅佳不哭了,里面也沒有了詹斌罵罵咧咧的聲音。
她約我在詹斌的休閑吧見一面,說有特別重要的事要跟我說,我就去了。
這個點(diǎn)休閑吧沒什么人,黃雅佳臉上帶了個大墨鏡,擋住了幾乎半張臉。
“你得陪我回那個店里一趟。”
“什么店?”我沒反應(yīng)過來。
“賣美容膏給我的那家店!”黃雅佳咬咬牙,扯下了墨鏡,“我得去買新的美容膏,要不然詹斌就要跟我分手了!”
她的墨鏡剛拿下來我就嚇了一跳,那塊胎記,竟然又出現(xiàn)在了她的臉上!而且顏色好像比原來更深了,黃雅佳估計(jì)最近失眠了,眼睛里全是密密麻麻的紅血絲,盯著人看的時候特別神經(jīng)質(zhì)。
我可沒忘了景梵的話,立馬搖頭說不去。
一聽我不去,黃雅佳那臉就一沉,盯著我看了幾秒,她現(xiàn)在的眼神,有種讓人形容不出的陰冷,我被她給看后背毛嗖嗖的。
“沒事,你不陪我去那我就自己去吧?!秉S雅佳突然收回了那個眼神,一臉的無所謂,“那喝完飲料你就回去吧?!?/p>
我不是很愛喝這種果酒飲料,但是現(xiàn)在只要能讓我別對著這張陰嗖嗖的臉,讓我喝什么都沒問題。
但是倒霉催的我根本就沒想到,黃雅佳竟然在我飲料里放了安眠藥,我被她架到外面出租車上的時候,還聽到她特別客氣地跟師傅說我是喝多了,要送我回家。
再然后,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。
睡過去的我,是被一陣煙熏味兒給嗆醒的,我咳嗽幾聲睜開眼,發(fā)現(xiàn)自己在一間陌生的出租屋里,門窗緊閉,窗簾也拉上了。
黃雅佳蹲在旁邊,前面擺著兩支白蠟燭,還有一疊紙錢,一只翅膀還有嘴都被綁起來的雞,脖子上的毛已經(jīng)被拔了一圈。
“黃雅佳你要干什么?。俊?/p>
看見那串紙錢,我立馬就覺得不對勁了,還有在飲料里給我放安眠藥這事,正常人誰能干出來???
黃雅佳肩膀一聳一聳的在哭,打火機(jī)點(diǎn)了好幾回才把最后一串紙錢點(diǎn)燃。
“我得要那個美容膏,我不要跟詹斌分手!對不起……真的對不起……但是我沒別的辦法了……我不能沒有詹斌,我死都不能跟他分手!”
黃雅佳真的瘋了,以前看見蟲子都害怕,現(xiàn)在她竟然抄刀,一刀就把雞的頭給砍了下來,鮮血從公雞的脖子里噴出來,她竟然抓著公雞脖子,一口氣喝光了涌出來的那些血!
我看的目瞪口呆,有寒氣從心底竄了上來。
擺蠟燭,燒紙錢,殺公雞喝血,這都是活人去鬼市的辦法,黃雅佳她……是不是早就知道了那個賣東西給她的不是活人!?
以前我旁敲側(cè)擊地問了她好多次,黃雅佳總是一臉懵懂的把我給騙過去了,我還以為她是真的看不到半夜去找她的那些怨靈,原來她什么都知道!
一層雞皮疙瘩爬上了我的胳膊,我竟然被她騙了這么長時間!?
我腦袋里還是暈的要命,根本就不能攔著她,黑色的濃煙從已經(jīng)燒成一灘灰燼的紙灰里涌了出來,迅速把房間里的一切都籠罩了起來。
鬼市的門要開了,我心里越來越慌,黃雅佳她帶我來肯定有什么目的,而且我清楚的很,不管是什么都肯定沒好事。
現(xiàn)在我跑也跑不了,怎么辦……對了,景梵!
景梵他不是說能感應(yīng)到我有危險(xiǎn)嗎,只要景梵來了,我就不會有事了!
濃煙遍布了房間,我甚至連手邊的黃雅佳都看不清了,就在這個時候,一聲讓人牙根發(fā)酸的“吱呀呀”的聲音響了起來,一扇古舊的木門,竟然慢慢浮現(xiàn)在了我們眼前。
木門的后面,是一條陰暗的街道,兩邊都是整整齊齊的攤位,攤位后面坐著的,全是紙?jiān)昀锏哪欠N紙人,有男有女,有老有少,整整齊齊地坐著,五官全是用油彩涂抹出來的,臉上僵硬的笑陰森森的。
黃雅佳拖著我頭也不回地走了進(jìn)去,我急了,“你是不是瘋了,活人不能來鬼市,你要死也別拖上我?。 ?/p>
在鬼市里,我不敢大聲嚷嚷,黃雅佳咬牙悶頭向前走,根本就不搭理我。
我們一路走過去,兩排的紙人動作緩慢地轉(zhuǎn)著視線,一點(diǎn)聲音都沒有,就只是默默地盯著我們兩個。
鬼市里飄著一層霧,格外、陰沉,光是被她拖著往前走了這么一段,我就被那些紙?jiān)o盯得心驚肉跳。
當(dāng)走到一個坐著穿著紅夾襖,描眉畫眼的紙人的攤位時,黃雅佳拖著我就進(jìn)去了后面的店。
一進(jìn)店,我立馬就知道這是什么地方了,店里的布置,都跟那天我在百貨商場里看到的一模一樣。
我們進(jìn)來的時候,店里還是沒人,黃雅佳手一松,就把站不穩(wěn)的我給扔地上了。
“出來??!我來了,我要買美容膏,我就要上次你給我的美容膏!”
黃雅佳歇斯底里地喊著,掛在柜臺上的風(fēng)鈴動了動,一陣油膩膩的香氣飄開,那個女人又出現(xiàn)在了柜臺的后面。
“忙著做新的美容膏呢,來晚了點(diǎn),照顧不周,客人您多擔(dān)待點(diǎn)啊?!迸岁幧匦χ耙?,怎么能連這么點(diǎn)時間都等不了?”
這回我看清了它的樣子,剛對上看了一眼,我后背上的冷汗就刷地出來了——
它的臉慘白慘白,嘴唇烏青,紅腫的眼皮下,兩顆眼珠子早就已經(jīng)腐爛了,眨一下眼睛,都有一小灘膿血擠出來。
它的手還是又白又修長,正插在一個大的玻璃碗里,揉捏攪拌著一碗黑乎乎透著暗紅的東西,手指頭一翻,一個巴掌大的胎兒就浮到了面上。
它一手就抓住了那個死胎,用力一捏就爆了漿,繼續(xù)攪合著那一碗東西,它一邊攪合,一邊看著黃雅佳,笑得格外詭異。
“這個孩子啊,是它媽不想要它了,拿來我這兒,我?guī)退龀擅廊萃?,吃下去就能永葆青春……小姑娘,這回你從我這買美容膏,可就不是免費(fèi)的了。”
它笑起來的聲音讓人心里直打哆嗦,“她想青春永駐,就用了她的孩子換,你用什么跟我換?”
我怎么都沒想到,黃雅佳竟然直直地指著我,眼神里有著我從來都沒見過的兇狠,“別裝了,我知道你想要什么,你都說那么多回了,我現(xiàn)在把她帶過來了!我要美容膏,更多的美容膏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