使了個眼色,碧玉立馬心領(lǐng)神會,靠近門邊,發(fā)聲問道:“門外何人?”“小的洛英,奉我家爺之命,想邀蘇二小姐過門一敘?!?/p>聲音不卑不亢,卻也謙遜有禮。蘇懿仔細回想了一下,確定自己不認識哪個叫洛英的,自然就更不認識他家爺是哪位了。“替我拒了?!?/p>她剛吩咐碧玉,門外洛英的聲音便再次傳來:“蘇二小姐莫要急于相拒,我家爺說了,猶記當年,暮色青霜相應(yīng)趣,還望蘇二小姐看在往昔情分上,走這一趟吧。”蘇懿頓覺莫名其妙。什么暮色什么青霜什么往昔情分?這大周朝對男女之防看得極重,她到這兒來三個月里見過的男人,掰著手指頭都能數(shù)出來,若真與誰私情,她會連對方是誰都不知道?等等……暮色……青霜……莫不是指……慕清?慕清是她一個月前偶然救得的,身世背景也是一段不能輕言的隱秘,她便收留在身邊,當了個貼身侍衛(wèi)。十里長街之上,煙花早已燃放殆盡,迎親隊伍正在歸整,雖人人身上帶著惡臭,卻怕誤了良辰吉日,不得不捏著鼻子繼續(xù)出發(fā)。按說慕清只要煙花一燃便可全身而退,為何到現(xiàn)在都還沒回來?碧玉聽著那話早已按捺不住了:“這又是哪里來的亂嚼舌頭的?這話要是傳出去,還要不要小姐嫁人了?小姐您別氣,待我出去罵他個狗血淋頭……”“行了?!碧K懿壓下心思,輕揮手道,“開門,待我去會一會我這‘老相好’?!?/p>碧玉震驚回頭看她,不能言語。蘇懿瞧著她滴溜溜瞪圓的一雙眼,頓時莞爾,卷起手中那藍皮書冊在她頭上一敲,然后將書丟在她懷里,笑瞇瞇地出了門去。
碧玉接住書瞥了一眼,因識字不多,只依稀認得書頁上寫著:什么春嬌什么艷什么傳。門外,洛英側(cè)身恭候。蘇懿瞇眼上下打量了他一眼,皮膚較常人略黑,帶著一股子習武之人的精氣神,一笑的時候,咧開一口唰白的牙,雖自稱“小的”,卻無一絲奴顏婢膝之態(tài)。由小可見大,由下人可見主子。瞧著這洛英的模樣,想來這半路殺出來的程咬金,定然不是什么簡單人物了。蘇懿面色不改,淡定言道:“帶路吧?!?/p>洛英瞇眼一笑,往旁走開兩步,就在隔壁廂房門口停了下來,推開門,道:“蘇二小姐,請?!?/p>蘇懿見此,腳下一個趔趄。她道是何方人物如此神通廣大曉她如此私密之計劃,卻原來是“隔墻需有耳,窗外豈無人”!蘇懿在進門之前圍繞著“你卑鄙你無恥你殘酷你怎么可以這樣對一個弱女子”的中心思想,醞釀了一篇近三千字的腹稿,準備在進門的一瞬間,憑借著她滔滔不絕連綿不斷口若懸河的出眾文采和口才,讓那個只會聽墻角的家伙四腳朝天地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!咳,四腳朝天的拜倒是有點難度,換成五體投地她也是能勉強接受的。然而在進門之后,她便立馬改了主意。屋子里燃著香餅,彌漫著幽幽淡淡的檀木香味兒。一襲黑袍包裹的欣長身影,臨窗逆光負手而站,只讓人看得見那寬肩長臂,挺峻身軀,還有那清冷一室的尊華冷峻。只這一眼,蘇懿便知,這人,不好惹。定了定神,再去看他。這目光上下一掃,面前之人的身份便猜了個八九不離十。五爪蟒袍,腰系鸞帶,應(yīng)是親王、郡王穿戴。大周朝符合此類穿著的目前僅有三人——其一是當今圣上的二子,瑞王殿下。不過瑞王年紀已逾四十,雙手負于身后便是一副大腹便便的模樣,年齡氣度明顯不符。其二便是剛剛封王出宮立府的皇長孫賢王殿下。他這會兒正忙著拜堂、忙著除去身上惡臭、忙著滿天下抓燃放煙花的罪魁禍首呢,沒工夫理她。那剩下的一個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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