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太婆身邊還坐了兩個我不認識的男人,一個是中年男人長相平平,另一個則是年紀和我差不多,還算眉清目秀的年輕男子。他們聽見老太婆這樣說,中年男人用滿是不屑的眼神看我,年輕男人眼神則是似笑非笑,又帶著些審視意味。這時候老媽端了滿滿一大盆的雞蛋面條兒上來,老爸拿著一摞碗跟著進來;“面煮好了,老太你先吃面,有什么話吃完東西再說?!崩蠇尠衙娣旁谧郎?,悄悄拉了我一把。怪不得我回來沒看到他們,敢情是去做面條了,是不是從昨天他們就開始這樣吃了?跑到我家來浪費我家糧食!大叔公拿碗盛了一碗,勸老太婆先吃面。老太婆哼了一聲,那眼神兒就像是要化成刀一樣朝我嗖嗖飛來,我本以為她會毫不客氣打掉大叔公碗,然后繼續(xù)蠻橫不講理挑釁;哪知……她居然就這樣接過了碗!還大口大口吃起來!你老人家是餓死鬼投胎吧?我白了她一眼,拉著爺爺和媽出來:“爺爺呀,這究竟是什么人?莫名其妙跑到我們家來發(fā)什么瘋?”爺爺把我拉出院外,嘆了口氣道出緣由。原來我們西南苗家枝繁葉茂子孫眾多,但苗家家令只傳嫡支一脈,有家令的人就是家長,就是一般的族長。當然,并不是只傳長房長孫,只要是嫡支一脈有能力者都可以當家長。到我爺爺這輩,我爺爺能力最強自然就是我爺爺當家長,其他族人都沒有意見,他們也不敢有意見,因為現(xiàn)在苗家有能力的人越來越少,像大叔公二叔公,也就是能問個米送個崇什么的。而這個老太婆也是苗家后人,不過她非嫡脈一直都不服我爺爺。“那我為什么要叫她少祖宗?”我抬頭望天,平白無故多一個祖宗出來真不爽。“因為她目前是苗家輩分最高的人,她閨名少珍,重孫以下都得這樣叫?!睜敔斚裎倚r候一樣摸摸我的頭,又是嘆了口氣。“我才不服呢。爺爺,她是來搶家令的,你還對她客氣?”我捋捋袖子,這種人根本就不應(yīng)該給好臉色,直接亂棍打出去多直接。“露兒你又任性了,家有家規(guī)不得不守?,F(xiàn)在她針對你,只怕一會會為難你?!?/p>我真心疼爺爺,可是爺爺你我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看我好不好?我怕什么為難!果然,等老太婆吃完以后,老媽還沒收拾好碗,她一抹嘴狠狠盯著我道:“光文,你是不是打算把家令傳給她?一個毛本事沒有的黃毛丫頭?”嘿,老太婆居然說臟話!我搶在爺爺之前開口:“不傳給我傳給你呀?血統(tǒng)這東西可是不能改變的?!?/p>老太婆沒有想到我敢嗆她,老眼一瞪,她身邊的中年男人一拍桌子吼一聲:“不懂規(guī)矩的黃毛丫頭!”吼完后手捏了個印向我一指。我非常輕松就躲開,呵,這個男人有兩下子嘛,會苗家嫡傳的封口訣,可惜這招我八歲就玩爛了!“這位大叔你好不講理,要和我斗法是吧?來來,我怕你就跟你姓!”姑娘我也不是什么好脾氣,當著我爺爺就敢動手,我怕你呀!我馬上也以封口訣回敬他,果然他被我秒成渣,一手叉著喉嚨一手指著我,又是跺腳又是晃身體,像是在演無聲滑稽劇。老太婆眼皮松垮的老眼寒光一閃,一拍桌子就要站起來,坐在她身側(cè)的年輕男人卻輕輕拉她坐下,右手兩指并攏在空中劃了幾劃,又拍拍中年男人后心。我后退一步微微有些吃驚,這個年輕男人倒是解了我的封口訣——通常情況下,只人施法的人才能解,這個家伙能解看來能力很強哇!“師父別生氣,師弟他脾氣沖動也不能怪人家還手?!蹦贻p男子露齒一笑,我倒吃不準他是什么意思。爺爺把這些看在眼里,表情淡然好像剛才什么事也沒發(fā)生過:“老太你不必再說,家令是不會給你的?!?/p>中年男人用吃人眼光看著我,恨得咬牙道:“給她這么個黃毛丫頭?她將來嫁了人難道要苗家給外姓人子孫當奴才嗎?”誒呀,看來他是受的教訓(xùn)小了!老哥白了他一眼,皮笑肉不笑看著他道:“那交給老太就不會落到外姓人手里了?”“我?guī)煾甘亲允崤?!”中年男人哼了一聲,臉上閃著得意自滿,看我的眼神里又多了兩分鄙夷。自梳女?我想了兩秒才反應(yīng)過來,原來這個老太婆是打定主意一輩子不嫁人了???哈哈,老哥這下不充分發(fā)揮毒舌功能才怪!
果然老哥輕一拍手道:“自梳女呀?哎呀呀這可是大大不妙?。∥依厦么蟛涣藢碚蟹蛐錾祥T,而且又沒說家令一定要傳給家主下一代,還可以傳給我兒子嘛!老太自梳不要緊,這是打算要把苗氏一族都絕了?”老太婆被老哥幾句話刺得兩只老眼圓瞪,偏嘴皮子功夫又沒有老哥厲害,氣得老臉鐵青咬牙切齒——好像這老太婆的門牙掉了吧,黑洞洞的真難看,又是一拍桌子——我家可憐的桌子真倒霉,被她給拍散了!“黃口小兒居然敢在老祖宗面前放肆!”老太婆像枯樹枝一樣的手迅速在空中畫了幾下,空氣似乎被什么東西劃破,一聲疾響沖老哥而去。我一驚趕緊把老哥拉開,左手迅速捏印回擊。這個死老太婆居然這樣心狠,用五雷訣對付老哥!五雷訣,若是打在鬼身上鬼必會魂飛魄散永不超生,打在人身上,人就像是被高壓電擊中一樣慘。“砰”一聲輕響,就好像是有無形的刀劍碰撞一般,老太婆陰寒著臉盯著我們兄妹。爺爺臉色大變,因為太過激動聲音有些喘:“老太你何必和小孩子一般見識!五雷訣怎么可以用在自己人身上?”老太婆卻還是怒氣不平,牙縫中迸出字:“不給這種黃口小兒一點教訓(xùn),他不知道尊敬老祖宗!”年輕男子又開口了,態(tài)度卻是波瀾不驚:“師父你別動氣,有話好好說?!?/p>我白了他一眼,切,都來我家鬧了兩天,現(xiàn)在又裝什么好人?老太婆陰森森看了我一眼,嘴一歪冷笑道:“這丫頭果然有幾分本事,能擋住我的五雷訣。不過我只是想給他點教訓(xùn)只用了兩成力,不然……哼哼。光文,既然要把家令交給這個丫頭,好,那就讓這個丫頭拿出本事讓我服氣!”嘿,本姑娘還專不是治不服氣!爺爺眸光閃了閃,我能看出他很擔心。但現(xiàn)在的情況很顯然已是騎虎難下,要想保住家令,我就得應(yīng)戰(zhàn)。“老太你這不是……”“沒有那個本事就別說大話!”老太婆趾高氣揚,根本就沒有把爺爺放在眼里。?“得得得,你就是來踢場子的。少祖宗是吧,你想怎么讓我讓你服氣?說出道理來!你要怎么為難我,直接說,本姑娘絕對應(yīng)戰(zhàn)不會退縮!”我知道我這些年沒用功好好學(xué)習,連爺爺真?zhèn)饕话攵紱]學(xué)會,可是我有傲氣!爺爺想阻止我可是已經(jīng)來不及了,老太婆馬上就借桿往上爬,于是我慘了……是夜,家里很清凈。沒有大叔公二叔公那些人等,只有我一家人和前來踢場子的老太婆三人。我家院子大門緊緊閉著,前院東西已經(jīng)騰開,空空的地上只劃著兩個圈。“老太,何必這樣呢?”爺爺站在兩個圈前面,語氣透著擔憂,眼里有著怒意。“哼,現(xiàn)在后悔已經(jīng)來不及了!苗家血誓你當是兒戲?”老太婆一臉得意,我能看出她眼里有恨意和快意。“老太,念在大家同為苗家后人,就不要太為難小輩了!”爺爺負手站在月光下,臉上寫滿痛心和難受。“放心,我不會要了這丫頭命,這于家規(guī)不合。小丫頭,你若是沒那個本事,一會在陣里給我跪下磕頭,我會放你出來。”老太婆一臉得瑟,怎么看怎么都是欠扁。我不知道我能不能過了老太婆這關(guān),但我知道我絕不能輸——輸什么都可以,就是不能輸了骨氣和傲氣!“爺爺放心吧,你不是說我天賦異稟,將來會把苗家發(fā)揚光大么?放心吧,我一定讓這個老太婆服氣?!蔽业吐暟参繝敔?,實際上我心里一點底也沒有。我覺得就算我輸了,我也盡了力,輸?shù)慕^不是骨氣和傲氣。“好,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,那進去吧?!崩咸排熳屛艺具M右邊圈子,左邊圈子仍是空著。爺爺掩不住擔憂,唉,早知道我真應(yīng)該好好學(xué)習。老爸老媽還有老哥同樣擔心得很,可是他們除了擔心之外,實在沒辦法——哎,白天我一時沖動和老太婆立下血誓,苗家血誓不能輕易立,若是立了而不實行,必會遭報應(yīng)。我走進圈子,腳還沒有放穩(wěn)突然兩眼一黑,身體猛地往下墜!我知道我已經(jīng)進到這個老太婆布的陣,是苗家祖?zhèn)鳌奥浠觋嚒?,鬼入鬼滅,人進人傷或是亡。當我身體停止下墜以后,我感覺我是飄在半空,周圍伸手不見五指,就如那時被困在周家芬的幽冥陰陣一樣,無盡的黑暗讓人心生恐懼。就在我想著要怎么破陣時,突然了陣陰風向我襲來,悠悠蕩蕩慘慘戚戚若有若無的聲音在我后背響起,不,這聲音細細綿綿,就好像是從我周圍四面八方發(fā)出。我心一驚,我從來沒有進過落魂陣,真不知接下來會發(fā)生什么事!突然黑暗的空間有了亮光,我感覺頭上有動靜,抬頭一看,一張大的足以把我整個人吞下的血盆大口從天而降!強烈的腥臭味讓我作嘔,我想躲卻發(fā)現(xiàn)身體被釘住動不了!眼看大嘴就要把我吞噬,大嘴上閃著寒光的尖牙就要穿破我的頭,千鈞一發(fā)之際,我腰一緊身子跟著往下墜躲開這一擊。“別怕,有我在?!倍呿懫鹗煜さ牟荒茉偈煜さ穆曇?,是千秋,他救了我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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