走過西門那個垃圾桶旁邊的時候,我把老奶奶從手鏈里放了出來。她一出來,就立刻跑去,蹲在垃圾桶旁邊,有些恐懼地看著我,半點(diǎn)兒沒有昨夜的戾氣。離默天的震懾效果,竟然持續(xù)到現(xiàn)在。我說:“答應(yīng)你的事,我一定會做到。帶我去找你的兒媳吧。”老奶奶灰白的眼珠在眼眶里轉(zhuǎn)了一下,便一聲不響地往前走去,我跟著她,一路走進(jìn)了11號樓,停在101房間門外。一路上,我問她兒媳婦叫什么名字,她想不起來,問她兒子叫什么名字,她想了半天,才說:“包包?!?/p>再問大名,還是想不起來。伸手敲門,半晌,才有一個渾濁的聲音問道:“誰呀?誰在外面?”聽聲音,應(yīng)該是個老年婦女,我大聲回答:“我是小區(qū)物業(yè)的工作人員,在做住戶登記,請您開門!”好一會兒,屋內(nèi)都沒動靜。我剛要再敲門,聽到屋內(nèi)傳來細(xì)微的腳步聲,好半天,才有人把門打開了一條縫。開門的,是一個頭發(fā)全白的老人,神情憔悴,瘦得幾乎皮包骨,看起來憂傷過度的樣子。我趕緊微笑一下,甜甜地喊了一聲:“奶奶您好,請問,包包先生是住在這里嗎?”老人聽完我的話,忽然渾身一顫,抬頭死死地盯住我,激動地說:“你找到包包了嗎?找到我的孩子了?”說著,她一把拉過我的手。我被她的動作嚇了一跳,包包是她的孩子?兩個老人都說包包是自己的孩子,到底誰在撒謊?我求證地看了老奶奶一眼,她卻拍拍自己的腦袋,一臉茫然的樣子。白發(fā)老人也奇怪地看向老奶奶的方向,問我:“你在看什么?”我趕緊搖頭,說:“沒什么?!?/p>“你剛剛說‘找到包包’,包包先生出什么事了嗎?”我問。白發(fā)老人打開門,把我讓進(jìn)客廳:“進(jìn)來坐吧?!?/p>走進(jìn)客廳以后,她去沏茶,我環(huán)視一周,被堆滿屋子的尋人啟事給驚到了。那些尋人啟事,有傳單,有掛在身上的紙牌,還有插在車上的錦旗……五花八門,簡直是一個尋人大聯(lián)盟。我抽了一張傳單出來,跟經(jīng)??吹降膶と藛⑹赂袷揭粯?,上方有一張小男孩的照片。小男孩看起來不過三四歲,虎頭虎腦的,甚是可愛。下方是關(guān)于他的文字介紹,他的名字叫——包包?老奶奶也走進(jìn)房間,此刻正站在我身邊,我詫異地看著她,壓低了聲音問:“你怎么可能有一個幾歲的孩子?”老奶奶又拍拍腦袋,一臉茫然。后來,她干脆不回答我的問題,跑去看客廳的照片墻。照片墻里,掛著大大小小的照片,最大的一張,是祖孫三代人的全家福。我看到了老奶奶,也看到了小男孩兒包包,站在后面的中年男女,應(yīng)該就是老奶奶的兒子和兒媳。老奶奶在照片前看了好久,忽然受驚了一般大喊大叫起來。屋子里陰氣陡然暴增,激起陣陣旋風(fēng),卷得那些尋人傳單四處亂飛。我怕老奶奶鬧出事來,趕緊念動口訣,把她收進(jìn)了翡翠手鏈里。老奶奶的那顆珠子亮起,卻在不停地顫動,我立刻低聲跟她說:“別鬧?!彼@才安靜下來。白發(fā)老人已經(jīng)端了茶水過來,看著滿屋凌亂的傳單,一臉詫異。我尷尬地干咳一聲:“有風(fēng)?!?/p>白發(fā)老人也不多問,把茶水往桌子上一放,就讓我坐下:“你是為了包包的事情來的吧?你見過他嗎?他在哪里?”我遲疑了一下,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她。她又抓住了我的手,急切地說道:“你放心,只要你的線索能夠找到包包,多少錢我都愿意出。你要你幫我找到他!”她說著說著,竟激動地哭了起來。我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她,只能沉默。等她情緒稍微恢復(fù)一些,才指著照片上老奶奶的兒媳,問她:“請問,這位女士,現(xiàn)在在哪里呢?”找到她,就要追究她虐待老人的責(zé)任,消除老奶奶的怨氣,讓她去投胎。據(jù)說,有怨氣的鬼,走不過奈何橋。然而,白發(fā)老人卻愣了一下,隨后說:“我就是她?!?/p>我真真切切地倒吸一口涼氣,有沒有?怎么可能,她的年齡,看起來,起碼要比照片上的女人大四十歲!見到我詫異的眼神,老人剛剛?cè)计鹣M捻?,瞬間變得冰冷,站起身來,說:“既然你不是為了包包的事情而來,就請回吧?!?/p>說完,她就走進(jìn)了臥室,把門給反鎖了。我再也問不出什么消息,就把老奶奶放出來,問她:“她真的是你的兒媳?”老奶奶迷茫地看了我一眼,說:“好像是,但是,她怎么比我還老?”我怎么可能知道答案?電影里,看過很多一夜愁白頭的橋段,但是,身體不可能同時變得蒼老。今天一天,太多的謎團(tuán)堵在我腦子里面,腦仁兒都疼了。我打算回家,老奶奶卻執(zhí)意不肯跟我回去,說要留下來,確定白發(fā)老人的真實(shí)身份。我拗不過她,便囑咐她:“那你一定不能傷害她!明天一早,我就來接你。”老奶奶答應(yīng)后,我才離開。
外面,天已經(jīng)黑了,我一路回到20號樓,4樓,伸手敲了敲401的門。離默天打開門,又詫異又驚喜地看著我:“知道主動回家了?有進(jìn)步。”我把鞋子踢掉,一屁股坐進(jìn)沙發(fā)里,揉了揉酸脹的腳,今天一天,累得夠嗆。“有事求我?”離默天不知何時,已經(jīng)變魔術(shù)一樣搞出一杯果汁,遞到我面前。我接過杯子,一飲而盡:“你怎么知道?”離默天白了我一眼,坐到我身邊,伸手?jǐn)堖^我的肩膀:“你是我娘子,你的一切,我都知道?!?/p>切!我白他一眼,肯定是猜的。我把秦羽的資料拿給他看,隨后問他:“如果她死了的話,有沒有可能,在陰間找到她?”“可以呀。”離默天低頭翻看了一會兒秦羽的資料,英氣的眉心越皺越緊,隨后把資料裝回文件袋,遞還給我,“死了以后就可以去找她,找到她的前提是,她還沒投胎。”切!我又在心里白了他一眼,面子上,還是要賤兮兮地沖他笑。有事求人,就不能充大爺!我挪了挪身子,坐得離他更近一些:“就沒有別的辦法嗎?”“沒有?!彪x默天站起身,高高大大地站在我面前,我只能仰著脖子看他。“你一定有辦法!”我詐他。他眉毛一挑:“你怎么知道?”嘿嘿,中招!“因?yàn)槟闶请x默天呀!”我?guī)缀跸胍膊幌刖兔摽诙觥?/p>離默天微微笑了一下,忽然彎腰逼近我,鼻尖幾乎碰上了我的鼻尖,應(yīng)該是剛洗過澡,身上帶著好聞的香皂氣息,挑眉問道:“你崇拜我?”“當(dāng)然啦!”我答得面部紅心不跳,就要把他捧得高高的,他心情一好,就會幫我。離默天忽然一下子湊近,他要干嘛?吻我嗎?我嚇得趕緊偏過頭去,小心臟不受控制地砰砰亂跳。“找我?guī)兔Γ贸稣\意來?!彪x默天伸手捏住了我的下巴,控制住我的動作,忽然就吻了下來。我驚得瞪圓了眼睛,不是沒吻過他,只是,心跳從沒這樣狂亂過,我?guī)缀醮贿^氣來。這一吻點(diǎn)到為止,并未深入,離默天便放開了我。我滿臉通紅地從沙發(fā)上站起來,抱起背包,緊張地話都不知道該怎么說了。“畢業(yè)設(shè)計……要去做……我……”說完,我抱起書包,就從那面被打破的墻,飛快地跑回來402室。我一路跑回客廳,坐在沙發(fā)里,慌亂地捂住滾燙的臉。怎么辦?我不可以喜歡他,絕對不可以。我把電腦打開,企圖靠用心做畢業(yè)設(shè)計來分散注意力,然而,根本不可能好嗎?滿腦子都是離默天的臉,他的臉壓下來,他的唇吻下來,他說,我是他的娘子!可是,我絕對不可以喜歡一個怪物!我跑進(jìn)衛(wèi)生間,去洗了把臉。冰涼的水打在臉上,沸騰的皮膚才稍稍安分一些。我看著鏡子里的自己,一遍又一遍地給自己心理暗示,一定不能喜歡上離默天!如果我真的把離默天帶回家的話,我奶奶,肯定會被氣死。剛擦了把臉,手機(jī)就響了起來,看了眼來電顯示,是平安打來的。我接通電話:“喂,老弟,家里一切還好嗎?”平安是我的弟弟,具體來說,應(yīng)該是養(yǎng)弟,是我奶奶從路邊撿回來的孩子。我來南城上大學(xué)以后,就是平安在家陪著奶奶。因?yàn)檫€在跟奶奶賭氣,我?guī)缀鯊牟唤o她打電話,全靠跟平安聯(lián)系來了解家里的情況。電話那頭,平安的聲音很不對勁,幾乎是帶著哭腔:“姐,你快回來吧!奶奶她……”“奶奶怎么了?”我心里一緊,完全不敢去想。“奶奶病得很重……反正,你快回來!”平安反反復(fù)復(fù)地重復(fù)讓我快回家,我此刻也是心焦如焚。奶奶已經(jīng)76歲高齡了,這個年紀(jì),什么事都有可能發(fā)生。看了眼時間,快到八點(diǎn)半了,回老家的最后一班火車還沒開。掛斷電話,我立刻在網(wǎng)上訂了火車票,簡單收拾了一下行李,就出發(fā)去火車站。一路打車疾奔,終于趕上了檢票,上車后,我火急火燎的心才稍稍平靜下來。找到我的座位,看著窗外如墨的夜色,我在心里不停地祈禱,奶奶,一定不要有事!一定要等我!拿出手機(jī),看了眼時間,現(xiàn)在是夜里十點(diǎn)半,火車要開10個小時才能到許城,然后還要乘一小時的公交車,才能回到太平鎮(zhèn)。此刻,時間就像是一根細(xì)細(xì)的麻線,一分一秒的流逝,來來回回地鋸著我的神經(jīng)。緊張、心疼、害怕……我給離默天發(fā)了條短信——明天早晨,請幫我收回老奶奶鬼。她在11號樓,101室。短信剛發(fā)出去,離默天的電話就打來了。他在電話那端暴怒:“快說,你在哪里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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