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男子面容俊美,月光落在他的臉上,泛著一層淡淡的光。牧之,是牧之。江千兒瞧見那人剛心頭一喜,卻陡然被他極端冷漠的眼神給刺了一下。張元允身邊,正站著一個容貌美貌的女子,那并不是慕容月,而是江千兒的嫡出姐姐江芷貞,江芷貞輕柔含笑道:“九公主已經走了,不過她看到牧之如此誠意,日后在陛下面前也會為牧之多美言幾句了,這一切都還要多謝姐姐。”張元允竟也微微一笑,不顧眾人將眼前的美人摟入懷中:“她知道我太多秘密,早就該死了。一直以來我喜歡的人都是你,若非當時你父親不同意,我又怎么會娶她?”江芷貞望了一眼水面上漂浮的尸體,嘴角浮現(xiàn)出一絲勝利的笑:“我知道一直以來姐姐都是我的代替品。”此刻半空中,江千兒聽到二人的對話,頓時如同被一根利劍直刺心臟。江千兒呆呆愣在那里片刻,想到今日正是江芷貞勸說自己獨自離席,跟著慕容月而去。那時自己還多謝她提點,說她心思細膩,如今看來江芷貞你當真是心腸歹毒、心思叵測!這一切早就是算計好的,自己卻茫然不知的跑去送死。江千兒!你當真是瞎了眼!你錯認了姐妹,也錯看了這個一直在你枕邊的男人。不,其實她一早就知道張元允是個多么狠心絕情的男人,這個男人為了權勢地位,為了他想要得到的東西,甚至可以毫不猶豫的殺死自己的骨肉至親。可是江千兒總以為他待自己是不同的,因為那些耳鬢廝磨的柔情蜜語,因為她曾為他擋過大公子派來刺殺他的刺客的一刀,至今肩頭上仍有疤痕。她以為自己一心一意的付出終究可以換來他的真心對待,卻不料自己在他心中不過是一個替代品。江千兒突然想笑,自己這十幾年所做的一切,當真就像是個天大的笑話。湖邊,江芷貞細長白皙如藕的雙臂環(huán)住張元允的脖子,旁若無人的柔聲道:“牧之,那現(xiàn)在你打算怎么辦?才受封的一品誥命夫人可不能就這么沒了?!?/p>張元允毫不猶豫道:“江氏與家奴私奔,連夜逃出相府不知所蹤,這么不知廉恥的婦人自然不能進我張家祖廟,所以我要休了她,娶你過門?!?/p>天空中鄒然落下冰冷的雨水,漸漸打濕了大地,夜色被渲染上一層莫名的哀戚。
三日后城外亂葬崗,江千兒的靈魂漂浮在空中,不顧陰司幾番催促,只是就這么呆呆的看著自己曝尸荒野,久久不肯離去。心中卻是冷笑不止,他們不光害死了自己,還要壞了自己的名聲。張元允,你對我可當真是極好啊。她的心已冷到了極點,甚至連眼淚也無法落下。遠處細雨之中,忽有一白衣男子撐傘而來。那墨藍色的油紙傘在雨中,宛如池塘中的一葉浮萍。他就那樣閑庭信步,跨過腳下層層白骨,面色依舊不改分毫。江千兒轉頭望去,然當她瞧見那人容貌的瞬間,卻一下子愣住了。白衣男子走到江千兒的尸體旁,放下手中紙扇,不顧大雨和尸身上的泥土,將她輕輕抱起。他抬袖輕輕拂過那蒼白臉上的泥土,溫柔的如同撫摸戀人的臉龐。他注視著那張臉許久,終于輕嘆一聲道:“這就是你執(zhí)意要嫁的男人?”這一句話是那樣輕柔,卻仿佛一劑重錘,猛的敲擊在了江千兒的心中。她再也忍不住,眼淚又順著臉龐滑落。沒想到最后能來看自己的竟然是他,秦宇,虎威將軍,曾經多次上門提親因為自己早有心有所屬便幾番回絕。其實自己心中因為他是粗鄙武將出生,一直都是看不上他的。秦宇望著她的尸體微微一笑,在她額頭上印下一個淡淡的吻,語氣輕柔如戀人間低語:“走吧,我?guī)慊丶??!?/p>說完他雙手抱著她起身而去,獨留那一把紙傘孤零零在那里。半空中,江千兒早已泣不成聲。她好恨,她好悔。恨沒能手刃仇人,悔自己愛錯了人。若有來世,她一定不要再做什么好人,慕容月、江芷貞、張元允,那些害過她的她一定要讓他們加倍奉還。若有來世……她愣愣的注視著遺落在地上的那把紙傘,一時間,空中的雨又大了。世間因果交錯,向來是半點也不由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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