侯爺慢慢把眼睛睜開,“你天資比爹強、際遇比爹強,十六歲前就能達到爹二十六歲的程度,不過……”
“不過什么?”
“想達到爹現(xiàn)在的程度,可能終生無望了……”
“這是為何?”
“因為現(xiàn)在是太平盛世”,侯爺繼續(xù)閉目養(yǎng)神,不再說話。
不一會兒,餛飩端上來了,八個熱氣騰騰的大碗兒一字排開擺在桌上,看上去頗為壯觀。
侯爺順手從桌上的筷簍里抓起兩支筷子,看也不看龍兒,隨口說道:“趁熱吃,一人四碗!”
龍兒看了看面前的餛飩,又看了看桌上的筷簍,眉頭微微動了一下。想了一瞬,龍兒拿起兩支筷子,先比了比長短,接著從懷里掏出一塊雪白的絲巾,慢慢擦拭起來,邊擦邊輕輕的吹著餛飩湯上的香菜沫兒。
侯爺抬頭看了龍兒一眼,面無表情的放下了手中的筷子,不緊不慢的說道:“覺得臟么?”
龍兒看侯爺??辏s緊放下手中擦拭的筷子,正襟危坐、一絲不茍地回答:“不是覺得臟,只是想起母親說過‘病從口入’,還是擦一擦穩(wěn)妥。況且這些香菜的味道我實在吃不慣?!?/p>
“哪兒學來的臭毛病!”侯爺雖然刻意壓低了聲音,但語氣明顯十分不善,“你母親是女人,從小錦衣玉食、嬌生慣養(yǎng)也就罷了,那叫閨秀之道。所謂閨秀,歸根到底是用來取悅男人的。你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,學這些扭捏的婦人習氣做什么?”
“現(xiàn)在雖是太平盛世,但男人就要有男人的做派!”侯爺繼續(xù)言道:“你看看那些人!”,侯爺用手一指遠處一桌男女。
龍兒聽了侯爺?shù)挠柍?,小臉漲的通紅,低著頭一聲不敢出,心中頗有些不以為然和委屈。聽得侯爺指點旁人,不由得順著手指方向看了過去。
在餛飩攤最里面,一對青年男女坐在桌旁,正在輕聲說著些什么。女的大概十六、七歲年紀,上身穿了一件粉紅色的小衫,下身一條淡黃色的燈籠長褲,頭發(fā)不長但依然別著一支銀簪,雖是清晨,也能看出臉上薄施粉黛,五官算不上精致,但也有中人之姿。男子約莫二十歲出頭,背向龍兒,上身穿著時下最流行的紫色繡金花緊身短衣,華麗的上衣上面,兩個巨大的墊肩襯托在男子瘦弱的身體上,顯得有些滑稽。男子下身是同樣款式的七分褲,光腳踩著布鞋。最引人注目的是,這男子手中還不斷搖晃著一把折扇。
這二人座位雖然離龍兒有些距離,但龍兒五歲開始練武,耳力與普通人不可同日而語,運足耳力,他們的談話自然聽得清清楚楚。
只聽那個女子嬌聲言道:“你倒是快點決定啊,到底吃什么?一個大男人這點主意都沒有,真沒用!”。男子癟了癟嘴,細著嗓子回答:“我怎么知道啊,你看這里的餛飩有香菜,你知道我從來不吃香菜的!這里的包子都是葷的,油太大了,吃了影響身材啊!還有這里的鹵煮,聞氣味都快吐了,讓人家怎么吃??!”
女子明顯有些不耐煩了,“每次吃飯都是這樣,早知道昨晚跟張家四哥進山去玩了,人家還能給我做早餐呢!你快點兒,折騰了一晚上,老娘現(xiàn)在都快餓死了!”
男子聽到“張家四哥”四個字,明顯生氣了,把折扇“啪”地往桌上一扔,尖細的聲音提高了幾分“嘿,都叫上哥啦?挺親啊,現(xiàn)在這干哥哥干妹妹意思可復雜,沒事別亂叫!會做飯了不起啊,他有錢給你買銀簪嗎?一天到晚就知道跟著他的窮爸爸上山打獵,沒事還拽兩句文,我告訴你,他這樣的人,注定這輩子就這樣了!”
女子聽到男子如此貶低“四哥”,也惱了,把頭上的銀簪拔了下來,往男子面前一扔,“一根破簪子有什么了不起,別說是銀的,就是金的也有的是人搶著送我,下個月我就是子爵府的丫鬟了,到時候你可別后悔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