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梅少爺還在霧浪山莊避暑么?”坐在青樓里,姬無夜隨意的翻看著屬下從風輕樓運來的賬本,語氣淡漠的問道,低垂的眉目也是冷冰冰的,大熱天的看著也覺得解熱……
“嗯,似乎是因為我們耽誤了他的時間,故意找借口不見你,說什么他要的貨物沒到,就先不見了?!焙者B月站在一邊,語氣恭敬的回答著。
“罷了,反正耽誤久了也是他的事兒?!奔o夜淡漠的說著,伸手按了按額頭,他刀削斧刻般的臉上帶著幾分疲憊,要回去處理家務的是他,可不是他姬無夜。
“說來也奇怪,那樓兮瑾居然安分的辦起別的案子了?!笨此d趣淡淡的瞧著賬本,赫連月繼續(xù)道。
“哦?別的什么案子?”姬無夜倒還真的有些意外的放下了手中的賬本,看向了赫連月,表現(xiàn)得還有些興趣。赫連月覺得樓兮瑾除了被自家大哥消遣,又多了一個作用,緩解壓力……
“好像是一起秘殺案,這種小案子,我也沒有去細查。”赫連月看自家大哥一副感興趣的模樣,立即也來興趣了。樓兮瑾就是個小小豹子,但是自家大哥專門獵豹的!
“也難怪,害得千機府右副將軍都吃了癟,她不安分點也不行了。據(jù)說朝廷好幾個月沒給濁晏城的千機府撥月俸了,她再不有點作為,恐怕明年這個時候就得撤職?!?/p>
姬無夜雖然是個不喜歡多事的人,但是這些小八卦聽多了,也多少能在心中留下些許印象的。
“怪不得那么急切的想要抓到大哥你,不過既然不對我們做什么,為什么借那么多的千機衛(wèi)來?”赫連月說著,又有點疑惑了。
“誰說不對我們做什么,我們現(xiàn)在不是沒有大動靜么?他們也不能跟我們一樣閑著?!奔o夜淡淡的說著,隨即便撿起自己的賬本接著看。
“真不知道這女人會耍什么花招呢!”赫連月說著,居然有幾分期待,姬無夜的嘴角勾起一抹諷刺的笑意來。
“她連梅少爺長什么樣都不知道,還能耍什么花招?再說,再跟我斗下去,離撤職不遠了?!奔o夜淡漠的道,隨即便又像是想起什么來,接著道:“他要的貨什么時候到?”
留下那梅少爺?shù)拇鷥r就是冒險運一千石醉夢生送給他,都是因為樓兮瑾的緣故,所以他才會白白送了這么多醉夢生給人。
上次綁架自己的惡氣還沒出完,這次她又壞自己好事,姬無夜是絕對不會輕易繞過她的,所以,他剛才的話,也是有目的性的。
畢竟,前面的九龍筆只是一個引子,后面的事情,將會更加精彩。
但是,不得不說,苗疆商人真的很會賣醉夢生這玩意兒,風輕樓負責生產(chǎn)這些,而苗疆以及其他商人就賣這些。
醉夢生作為富家子弟的精神追求物,一直都是一種潮流,所以銷售極其的好,但是苗疆梅家卻是他們風輕樓最大的買家。
他們合作了很多年,彼此是利益關系,但是互相看不慣,可是再怎么看不慣對方,交易是不能停止的,不然對雙方誰都沒好處。
“還要七天左右,一千石數(shù)量真的很多,我倒是有點擔心?!焙者B月也是第一次遇到有商人一次要這么多,一百石就不得了了,更何況是一千石。說著,他俊俏的臉上帶著擔憂。
“有我在這里怕什么?”姬無夜笑著道,笑容溫和,全然不似之前的高高在上或者就是鄙夷冷笑嘲諷,赫連月覺得也是,于是便安心的點了點頭。
……
這邊樓兮瑾借著查案的借口,已經(jīng)找到了錢縣令的親戚家了,這次她來得悄聲無息,而身邊還帶著穆松。
這個親戚與錢縣令到底是什么關系,樓兮瑾倒是不知道,只知道叫強子,進入發(fā)霉的木房子里,她第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床上身體枯瘦的女人,看起來像干尸。
穆松感覺有些可怕,便急急收回了視線,兩個孩子坐在女人身邊,還不懂事,嚷嚷著。
而鄰居說說強子的父母都下田干活了,樓兮瑾看到這副光景,不由得嘆息一聲。
錢縣令說本來還挺好過的,但是后來因為強子的媳婦染上醉夢生的癮,家里迅速敗落,因為她的生病,更加一窮二白。
“隊長,那強子還沒回來呢?!蹦滤稍谝贿吿嵝眩F(xiàn)在很想出去,里面的味道太難聞了。
“鄰居說一會兒就回來的,等會兒吧?!睒琴忤恼f著,便出去了,而穆松也跟著出去,彼此都呼吸了一下新鮮空氣,心中覺得舒暢多了。
站在門口很久,強子才提著兩副藥回來了,形容枯槁,簡直也是跟干尸沒兩樣了,樓兮瑾回頭看了一下屋里兩個四五歲都不會說話的孩子,覺得有些心酸。
強子枯瘦而且疲憊的臉在看到樓兮瑾與穆松微微閃過一絲驚訝,然后快步上前來,語氣有些驚慌的道:“官娘……我們是犯了什么罪嗎?”
樓兮瑾看他緊張的樣子,笑著搖了搖頭,然后道:“我們進屋說,進來,阿松?!闭f著,便毫不嫌棄的就進去了,穆松一臉的苦悶,但是也沒有反駁。
“官娘……家里沒茶……我先去……”強子很是不知所措的說著,枯槁的臉上滿是驚懼,樓兮瑾立即打斷道:“不用了,我們坐會兒就走。”
強子聞言,點點頭,便立即去找了一條長板凳,放在了樓兮瑾的面前,讓他們坐。
樓兮瑾與穆松坐上去,他也在一邊的小板凳坐了下來,樓兮瑾看到他滿面愁容,開口道:“你媳婦這是怎么了?”
強子聞言,看向了床上的她,然后搖了搖頭道:“染了醉夢生,隨后便忽然病了,太醫(yī)說她身體里有東西在啃噬她的身體,只能用藥壓制,但是……看樣子好像是不行了。”
說到后面,強子的臉上帶著幾分哀戚。樓兮瑾聞言,心中微動,有東西啃噬身體?她立即想到了蠱毒之類的東西,可是蠱毒是無解的,不可能有藥能壓制。
“這病多少年了?”半響之后,樓兮瑾才問道。
“四年多了……”強子說著,聲音里帶著絕望,穆松覺得挺同情他的,好好的家庭被一個醉夢生弄成這樣。
樓兮瑾心中何嘗不是這樣想著,這讓她更加發(fā)誓要將姬無夜緝拿歸案!于是她也不再糾結,直接開門見山的說自己心中的想法。
她是希望強子能讓穆松代替他進入浣花樓,根據(jù)強子對醉夢生的恨,她想,對方肯定會答應的,而且,她也用自己在姬無夜那拿來的首飾跟衣服當?shù)你y兩,作為好處給點強子,從而達到自己的目的。
樓兮瑾的目的說完,看向了身邊的穆松,穆松趕緊拿出一袋碎銀子,至少五十兩左右。放在了桌子上,他肉疼肉疼的。也不知道隊長哪里弄來的,對于別人那么大方,對他們就小氣吧啦的。
強子看到那么多銀子,簡直不敢相信了,而當下他也的確缺銀子,凹進去的眼睛幾乎要射出亮光來,幾乎想也不想便就立即點頭,然后抓過裝銀子的袋子,急急的道:“官娘要我怎么做?!”
樓兮瑾滿意的點點頭,然后道:“你去跟那老鴇說,這是你的小舅子,這幾天來探望姐姐,因為姐姐的病情加重,所以你不得不回家照顧,就讓小舅子先替你位置?!?/p>
強子見不是什么難事,便立即點頭答應,那樣子積極極了:“能夠協(xié)助官娘,我自然高興!什么時候去,我可以立即帶他去的!”
“嗯,越快越好,說句實在話,我們是覺得浣花樓在做不法的事兒,所以想一探究竟,但是又不好打草驚蛇,只能來勞煩你了,對了……你這兩副藥,可以給一副我么?”
樓兮瑾倒是要拿回去查查,這是什么藥,如果他的媳婦真的是中了蠱毒,這種藥吃了還有效果,那說明此事并不簡單。
“可以可以!”強子自然答應,一副藥才二兩銀子,而這位大人是直接給了五十兩,夠他們這種家庭吃一輩子了。前提是不買藥……但是現(xiàn)在買了也沒用了,因為強子已經(jīng)決定要放棄媳婦了,根本救不活,他也盡力了。
“阿松,接下來的事情就靠你了,我就先回去了,你們不要對任何人說起知道么?要是父母問起來,你就說是他借給你的?!?/p>
樓兮瑾拍了拍穆松的肩膀,穆松機靈的點點頭,給了她的一個放心的眼神。
“強子哥……我不得不勸一句,有時候,病痛拖著是一種痛苦,離開反而是最好的解脫。你想想你的父母以及兩個孩子,就該做出決斷來。”
臨走的時候,樓兮瑾雖然不忍,但還是對強子勸了一句。一個人拖累了整個家,真的值得么?
強子強忍著淚水點頭,枯槁的臉上一點血色沒有,滿是疲憊與絕望。
樓兮瑾不再多言,提著藥轉身就走。慢慢的回到濁晏城里,樓兮瑾看到那最豪華的青樓,浣花樓,便在心中發(fā)誓,就當是為了信仰,也要抓到姬無夜!
很快,她便去了醫(yī)館。將手中的藥給醫(yī)館大夫,讓他給自己看一下,她便在一邊等候。
道骨仙風的大夫斟酌了很久,然后才出來了,看到四下沒什么人,他才神秘兮兮且小聲的開口道:“姑娘中了蠱毒么?”
樓兮瑾聞言,心中一震,果然,與她猜測得差不多!
“不是我,是我的嫂子,我覺得有些奇怪,就偷了一副藥來,想知道是治什么的。”樓兮瑾撒謊不眨眼,完全的胡說八道。
“這是壓制蠱毒的配方,貴得很哦……一般藥鋪都不敢配,只有一些大藥房才敢配,濁晏城也就一家能配,你應該知道是哪家吧?”
大夫小聲的說著,生怕被人聽見了一樣。樓兮瑾皺了皺眉,她當然知道唯一一家能賣各種高價藥的商鋪是誰家的,不是姬無夜家的還是誰家的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