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界點了點頭,道:“師父您當(dāng)真認(rèn)識他?”
“他曾經(jīng)救過我一命?!睙o量子嘆道:“那是幾百年前的事情了,有一次為師去采藥,結(jié)果不幸被毒蛇咬了,就是他替我解的毒,他拒絕了一切報答,只讓我請他喝了一次酒。若非你說起小靈兒,我一時之間倒想不起來。說起來,他也是個癡情人,終其一生,怕是都癡愛著小靈兒一人。怎樣,他如今如何了?”
青界垂下頭,黯然道:“師父您別難過,他如今終于可以跟小靈兒長相廝守了?!?/p>
小靈兒三百年前就已經(jīng)死了,這事,無量子自然知道,聽到青界這樣說,他心里頭一時之間百感交集,無言以對。他輕輕揮了揮手,道:“你下去歇著吧,等這位姑娘醒了,我再叫你?!?/p>
“是,師父?!鼻嘟绲?。
待青界退下,無量子指尖凝聚法力指向月華草,一團(tuán)淡藍(lán)色的光芒,將月華草團(tuán)團(tuán)包裹住。很快,便有陣陣奇香盈滿房間。更加讓人驚訝的是,那原本只是一株普通的長莖草,此刻竟然從兩片葉子中間生出了一個蓓蕾,蓓蕾越長越大,生長到有碗口那么大的時候,突然就像炸彈一樣開了花。
奇香散去,月華草已經(jīng)枯萎,然而花瓣凋落的梗上,竟然結(jié)出了一個散發(fā)著碧綠幽光的果實。
小心翼翼地取下那果實放在手心,無量子不由感嘆出聲:“果然是命不該絕呀,這火焰之心,月華之果,沒有哪一樣?xùn)|西是輕而易舉就能夠得到的。今日,他這般待你,不知來日你又以何待之?罷了罷了,這一切,都是你們小兒女之間的事情,我這個老夫還是少操點心好!”
無量子將果實按進(jìn)花子衿腰上的傷口處,再輔以法力配合丹丸催發(fā)果實功效,不多時,便能夠看到花子衿腰上原本霧茫茫宛如空洞的地方,已經(jīng)長出了如同凝脂一般的新生肌膚。就連她的唇色臉色看起來,都比過往要好了太多,唇色嫣紅,臉色光彩照人,那一頭青絲都仿佛透著幽幽的光澤。
此刻的花子衿,猶如新生了一般。
無量子在一旁看著花子衿的變化,都不由暗暗稱奇。心道,這花子衿果然不是一般的尋常女子,今時今日的一切,或許也是她命中注定的一場劫難。
花子衿翻身坐起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掀起自己的上衣,查看身上那個稀奇古怪的東西是否還在,當(dāng)看到自己腰上一片光滑,就仿佛那個東西從來都不存在過一般,她頓時歡呼起來。
一旁的無量子卻被她這個旁若無人的大膽舉動給弄紅了臉,想想看,堂堂一代蓬萊山掌門人,竟然被一個十六歲的小姑娘給弄紅了臉,傳出去豈不是笑話一場。反正青界已經(jīng)來了,無量子則悄然退了出去。
青界走到床榻前,關(guān)心地詢問道:“姑娘你現(xiàn)在感覺如何?”
“感覺很好啊!”花子衿接口接得很快,她摸了摸自己扁扁的肚子,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:“不過,有一點感覺不好。那就是,我感覺很餓,你有東西給我吃嗎?”
“當(dāng)然?!鼻嘟缣Ц呗曇舻溃骸皝砣?,給這位姑娘準(zhǔn)備點吃的過來。”
有得吃了,花子衿臉上的笑容頓時就生動許多,她眼睛骨碌骨碌地轉(zhuǎn)了一圈之后,看向青界笑道:“哎,你叫什么名字呀?”
“青界?!?/p>
花子衿微微一笑,道:“我叫花子衿?!?/p>
青界皺了皺眉,問道:“你跟花泅水什么關(guān)系?”
“他是我的救命恩人??!”提起花泅水,花子衿很是高興地道:“其實呀,我原本就是一個無依孤苦的小乞丐,因為機緣巧合,也或許是因為我太倒霉吧,那個啥畫卷吧,就是那個古怪東西居然在我腰上扎根生長起來了。為了替我取出那個古怪東西,花泅水帶我回到他的泅水山莊,給了我一個名字,給我整天好吃好喝,還教我認(rèn)字讀書?!?/p>
“他對你的好,是有陰謀的。”青界言簡意賅地道。
花子衿用力搖了搖頭,為花泅水辯護(hù)道:“我不許你這么詆毀他,天底下再也找不到比他更好的人了。”
“那么你可知道,到最后,他根本就不是在救你的命,他是在要你的命!”青界道。
“不,你胡說!”花子衿抬高聲音道。
青界道:“你或許還不知道你腰上的東西是什么吧,那不是什么古怪東西,而是神物。等到月圓之夜,就會自動從你身體里分離出來??墒侨绻煤傃呱嬀砭蜁乘拗骶珰庋?,從而導(dǎo)致宿主身亡。他為了得到畫卷,可有顧及你半分?”
“夠了,不要再說了!”花子衿打斷青界的話,從榻上跳下,穿上鞋子就要往外走去,嘴里還道:“我不吃你給的東西了!”
“花子衿?!鼻嘟缃械馈?/p>
花子衿回頭,語氣頗為不悅,“何事?”
“我無心害你?!鼻嘟绲?。
花子衿道:“那又如何,你雖無心害我,可你的話卻已經(jīng)傷害到我了。”
“我說的是實話?!鼻嘟绲?。
花子衿跺了跺腳,折身走到青界跟前,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,道:“青界,你腦袋是榆木疙瘩做的嗎,你怎么就不明白呢,不管你說的是不是實話,可是那并不是我想要聽到的話。你知道對于一個小乞丐來說,有一個人愿意對她好,是有多難得。而你呢,你只用輕巧無比的幾句話,就將這份喜悅榮幸給掐滅了。你為什么要這么殘忍呢,連一個美好的念想都不愿留給我?”
“我只是不想你被人欺騙,做了棋子,卻還感恩戴德?!泵髅魇谴髮嵲挘墒遣恢罏槭裁?,說出口的時候,竟然并沒有以為的理所當(dāng)然。反而還有些擔(dān)心她會受到傷害。
花子衿毫不客氣地道:“說你笨,你果然是笨!我高興做棋子,我樂意做棋子,成嗎?”
她說完之后,掉頭就要走。可是步子才剛邁出,便看到有人端著菜肴糕點走了進(jìn)來,那菜不知道是什么做的,香味四溢,饞得人口水哈喇子都要往下掉了,花子衿盡量讓自己不要去看那菜,但是卻還是忍不住下意識咽了一大口口水。
頓時,滿間屋子的人,都聽到了“叮咚”一聲的口水下咽聲。兩個傳菜的小弟子,不由都低頭抿著嘴笑了起來。
青界朝他們揮了揮手,讓他們退下,然后朗聲道:“既然要走,也填飽了肚子再走吧。這些,可都是大家特地為你做的,你總不能浪費了大家的一片心意?!?/p>
“我不吃!”花子衿很有骨氣地拒絕,與此同時,她快速轉(zhuǎn)身往外走去。縱然饞得要命,卻也控制著自己不讓自己去多看一眼美食。因為,她心目中的大好人花泅水,她不允許任何人來詆毀。
怎么可能,他對她的那些好,那樣溫暖的話語,那樣寵溺的笑容,那些,都是他給她的好。他,怎么可能會舍得要了她的命?
她不信!
她一定要去找到他,當(dāng)面跟他問個清楚!
“你去哪?”青界見花子衿負(fù)氣跑得飛快,擔(dān)心她出什么意外,忙跟了出來關(guān)心地問道。
花子衿氣鼓鼓地大步往前跑,道:“不用你管!”
“這里是蓬萊山,你是走不出去的。要去哪,我送你好了?!鼻嘟缯Z調(diào)溫和地道。
花子衿抬頭看著他,他一身白衣飄然,豐神俊偉,一派謫仙風(fēng)度,的確不像是會說謊的人。她的神情變得有些黯然,壓低聲音悄悄問道:“你說的那個畫卷,它真的是神物嗎?”
“嗯?!鼻嘟琰c了點頭,笑容和煦地道:“所以你不用擔(dān)心你會不會死這個問題了。神物依附在你的身體內(nèi),對你是只有好處沒有壞處的。你這些年行乞為生,吃穿大多不干凈,體內(nèi)潛藏著太多臟物,這次神物寄生能夠幫你凈化全身血液,往后你的身體會好上許多。”
“真的?”花子衿頓時喜出望外。如果身體健康,那么就意味著不會生病,不生病那可是不但能夠省銀子還能夠亂吃亂喝的。但,很快,花子衿臉上的笑容就隱退了,那些叫做悲傷的情緒在瞬間將她整個人包裹住。
如果說,那畫卷真的是神物,那么,花泅水對她,難道……
想到這,花子衿用力地?fù)u頭,不讓自己接著往下想。她在心底默默地告訴自己:花泅水絕對不會是這樣的人,他一定是有苦衷的,一定!
這般在心里默念了幾遍過后,花子衿的心情頓時明朗許多了。她微笑看著青界,道:“好了,我們現(xiàn)在走吧。”
“去哪?”青界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花子衿,這個姑娘倒是好生奇怪,剛剛還一副悲痛欲絕的模樣,不想下一秒竟然就笑靨如花了。
花子衿歪著頭,天真可愛至極地道:“下山啊!你不是說要送我下蓬萊山嗎?”
青界點了點頭。
花子衿只見他抬手一揮,地面上竟然就憑空出現(xiàn)了一團(tuán)潔白的云朵,青界率先踩了上去,然后朝花子衿伸出一只手?;ㄗ玉普苏?,自己跳了上去,見自己并沒有落空,而是穩(wěn)穩(wěn)當(dāng)當(dāng)?shù)卣驹谠贫渖?,頓時覺得稀奇得不行,尖叫道:“青界,你是法師嗎,這云朵哪里來的,真是好好玩呀,我好喜歡呀!”
她說著,就蹲下身去,雙手撫摸著云朵,可是那云朵從指間穿梭而過,恍若無物一般。
她孩子氣的舉動,落入青界眼里,他不由勾唇笑了,“這祥云你是抓不住的。還有,我不是法師?!?/p>
“那你是什么?”花子衿下意識接口問道。